黎穆道:“我……我不喜欢别人与师父走得那么近。”
顾渊稍稍一怔,还未得开口,又见黎穆往下说道。
“我只有一个师父。”黎穆皱着眉头,显是苦恼极了,“师父自然也只能有我一个徒弟。”
顾渊不由哑然失笑,只道自己之前是想多了,这分明还是小娃儿争宠一般的想法,自己如何便想到了那些事上,他怪自己糊涂,伸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黎穆见他手背真是伤着了,不免有些慌神,匆匆上前拽住他的衣袖,要他将手伸出来看一看。
他拉过顾渊的手,这才发觉方才那两下自己用的劲未免太大了一些,好端端一双手,手背已整个红肿了起来,黎穆不知为何便觉心疼不已,慌忙问:“师父可还疼吗?”
顾渊笑道:“无妨的。”
黎穆仍捧着他的手,说:“都怪我。”
他忙着催动术力为顾渊疗伤,一面盯着顾渊的手,觉着师父的手是真好看,白玉雕的一般,握在手中软软嫩嫩的,鬼使神差便开口嗫嚅说:“我是喜欢师父的。”
顾渊未曾听清,便问:“你说什么?”
黎穆便提高些音调,道:“从未有人像师父对我这么好,以往师父也不曾对我这么好。”
顾渊心想,以往是尹千面那魔头刻意苛待你,而他是正人君子,自然得对徒弟好一些,此话还算受用,十分满意,便点一点头,说:“你知道便好。”
却不想黎穆直勾勾望着他,神色显得有些古怪,顾渊心虚别过脸去,就听着黎穆往下说道。
“我谁也不喜欢。”他说,“我想明白了,我只喜欢师父。”
顾渊呆怔回首,见黎穆目光灼灼,心中咯噔一声,只如临大敌一般,不知如何才好。
完了,徒弟竟是个断袖……还是个想搞师徒不伦的断袖!
他脑中一片空白,竟不知该如何才好。
黎穆还握着他的手,轻轻以指腹在他的手背上蹭了蹭,惊得顾渊一下缩回手来,跳开几步外,强作镇定道:“师父明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如此尊师重道,为师十分欣慰。”
他已有些语无伦次,不知自己胡乱说了些什么,只是仓皇间想要将黎穆所说的“喜欢”二字朝师道上引去,告诉他师徒之界断不可逾越。
却不想黎穆皱眉道:“不是这样的。”
他们正站在山野乡村之外,此时已至晌午,又是冬日农闲,不少人坐在门槛外懒洋洋晒着太阳,临近一户正是一对小夫妻,丈夫帮着妻子在屋外晾晒衣服,从头至尾眉目传情,甚是甜蜜,晾完了衣服,那丈夫偷偷搂一把妻子的腰,转头便跑,小妇人在身后追了两步,娇嗔骂一句混蛋,自己却又笑了起来。
黎穆伸手指了指那对夫妇,一字一句道:“是那般的喜欢。”
顾渊心下慌乱不已,面上却摆出一副怒容:“胡闹!”
黎穆不言。
顾渊还想要找些借口,他想黎穆应当是分不清的,他心性还如此单纯,怎么能明白什么是儿女情长,什么又是对亲人好友间的喜欢,他便说:“儿女私情与你所想的喜欢并不相同。”
黎穆打断他的话:“相同。”
“你闭嘴,不许说话!”顾渊故作恼怒,道,“你呆在此处,不许跟我回去。”
黎穆一怔,显是有些慌乱。
“你说你所想的情感与那对夫妻一样,那你就给我呆在此处,好好看清楚了。”顾渊道,“想清楚了再给我回来。”
第15章
顾渊将黎穆留在山村之外,孤身一人回了死阵。
守阵兽正趴在门前候着他们,见他一人回来,不免有些惊讶,好奇问:“小主人去哪儿了?”
顾渊说:“面壁思过去了。”
他害怕守阵兽再问,他觉得以守阵兽的性子,保不齐要好好嘲笑他们一番,于是将自己一人关在屋内,脑中混乱不已,不知接下来该要如何才好。
黎穆虽被他留在山村外好好思考此事去了,可那小子性格良善,说得难听一些便是有些缺心眼,他思考的结果尚未可知,保不齐又会想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当下他应当做些二手准备,以防黎穆钻了牛角尖。
他呆怔怔坐在椅子上,委实想不明白黎穆那傻小子究竟喜欢上了自己的什么地方,他术法薄弱,为人也枯燥无味,若说是因为自己对他温和可亲,那就更是胡闹了,他对每个人都是这副脾气,待黎穆也并无什么不同,就算是为了他的皮囊——黎穆应当还以为他是尹千面,而对尹千面而言,外貌本是可以随意改变的东西,又有何处能值得他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