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牙关紧咬,只不做声。目光空洞,虽然看着他,但他的身影并未印入她眼眸之中。
李承策看到她这个样子,怎么还会不知道根由?
便轻声的问她:“你刚刚,什么时候来的?”
又听到了多少他和卓华容之间的对话?
孟瑶听到他问这句话,整个人才仿似渐渐的回神。看着他的目光渐渐的有了些许正常人该有的光彩。
“啊,这个么,”她唇角微扬,面上带笑,“也没有很久。就卓世子说瑶姬腹中的这个孩子留不得的时候吧。”
那就是全都听到了?
李承策心中一沉。急忙说道:“瑶姬,你听孤解释......”
“殿下,”孟瑶却开口打断了他。然后对上他焦急的目光,她甚至还微微的歪了歪头,语气十分轻快的说道:“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腹中的这个孩子,只怕是真的要保不了了。”
李承策先是一怔,随后他慢慢的低头。
暮春之时衣衫原就单薄,今日孟瑶穿的又是一件茶白色的纱裙,所以李承策只一眼,便看到她这纱裙上泅开的大片血迹......
自小到大,李承策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这猩红色是这般的刺目又刺心。
忙转过头对站在旁侧也已经震惊了的卓华容喝道:“快传御医。”
说着,他打横将孟瑶抱起,快步的就往自己的寝殿走。
一边走,他还一边低头安抚孟瑶:“瑶姬,没事的。你放心,你和孩子肯定都会没事的。”
孟瑶只微微的笑着,不说话。
一颗心却如坠冰窟。
我这两辈子从未喜欢过任何男人,你是我第一个为之心动的。我甚至刚刚还在想着,或许因着这段日子你待我的好,位份的事我还可以再考虑考虑。
但是我没有想到,我在你心里,原来不过是个能为你诞下子嗣的生育机器而已。你甚至还想过要留子去母。
可叹可怜自己到底还是过于天真,相信了你以往对我说过的那些情话,以为你也有几分真心待我。
却到底只是我自己的一片痴心妄想而已。
*
孟瑶仰卧在床上,殿中跪了一地的御医。
卓华容虽精通药理,但于在这妇人妊娠之事上却不十分在行,所以现在给孟瑶诊脉的是王医正。
李承策坐在床沿上,看着孟瑶身下被鲜血泅湿的床褥,只觉触目惊心。
而且,床褥被泅湿的面积依然在不停的增大,也就是说,孟瑶现在依然血流不止......
他心中狠狠作痛。忙伸手握了孟瑶的另一只手,牢牢的攥在自己的掌心里面。
素日温软的手,此刻却如同隆冬时节的冰块一般,并无半点暖意。
再看孟瑶。面上并无半点伤心或是愤怒之色,反倒依然如先前那般,微微的带着笑意。
李承策也不知为何,心中陡然一阵惊慌。
忙更紧的握住了她的手:“瑶姬,你会没事的。有孤在,你肯定会没事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宽慰孟瑶,还是在宽慰他自己。
孟瑶不说话,目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上次在怀栾围场她跌落谷底,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这位殿下也曾说过这般类似的话。那时她被他抱着,听到他用那般坚定的语气这样安抚着她,只觉心中安稳,也觉他待她到底有些不一样,但是现在,他说的这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他担心的并不是她,只是她腹中的那个孩子罢了。
即便真的有几分担心她,也无非是担心她这个生育机器的身子不好,不利于往后为他诞下子嗣而已。
心中猛的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孟瑶不再看李承策,扭过头,闭上双目。
王医正此时也已把好脉,斟酌着开了一副药方子,立刻递给旁侧站着的一位内监,吩咐他:“速去抓药煎药。”
内监答应着,转身飞快的去了。
李承策松开瑶姬的手,叫了王医正到外殿,急忙问道:“瑶姬身子如何,可有危险?”
王医正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殿下到现如今膝下也只有小殿下一个子嗣,时隔数年才有一名宫婢受孕,现在又面临流产之兆,难道他不该先问这瑶姬腹中胎儿如何,能不能保得下?倒是先问起瑶姬的身子如何了。
但见李承策眸中的担忧之色,他忙敛下脸上诧异,跪下恭敬作答。
“回殿下的话,这位瑶姑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以前母体过于受损,刚刚又心情过于激动,才导致她流血不止。她腹中胎儿,只怕是极难保住。”
较之刚刚严御医所说的那番言辞,现在又多了个心情过于激动。
李承策心中明白,定然是刚刚孟瑶听到他和卓华容的对话才会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