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檐下有守夜的内监,看到他如此深夜竟然出殿,震惊之余纷纷跪下,叫着殿下。
李承策未说话,转身继续往旁侧的配殿走。
配殿的门大开着,廊下也有守夜的内监。不过等进了殿,里面就只有两个宫婢和一名御医了。
看到李承策过来,三个人也都跪下,要叫殿下。
却被李承策抬手给制止了,示意他们噤声。
然后他一径走到床边。
孟瑶的额头上虽然还搭着用冷水浸过的布巾,但面色看起来较先前好了一些,没有那样的红了。
伸手在她的脸颊上贴了贴,又摸了摸她的手掌心,虽然还有些发烧,但较先前也好了很多。
值班的御医这时已走近来,弯腰躬身站在他旁侧不远处,轻声的禀报着:“......瑶姑娘喝了煎好的药之后出了一身汗,这高烧就退了一些。先前她还曾醒过来一次,要喝水。还说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打湿了,粘在身上难受。微臣已经让那两名侍婢给她另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裳了。”
李承策微微颔首,示意他知道了。
目光落在孟瑶身上此刻穿的衣裳上。
是一套白色的中衣。想必因为穿的次数太多,右边袖口有一处地方有些破损。
袖口外的一双手,手背上的肌肤新雪似的白,皮下淡青色的筋脉根根可见。
只是素日她指尖是樱花似的淡粉,此刻也失却了颜色。露出来的一截手腕也是纤细苍白的。仿似天鹅的脖颈,稍微一捏便能将其折断。
李承策不由的心生怜惜。然后在他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伸过去,轻轻的握住了孟瑶的指尖。
明明她的手掌心还是温热的,但指尖却是寒凉的。
李承策沉默不语。握了一会儿她的手指尖之后,小心的掀开被子的一角,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面。
吩咐御医和两名宫婢仔细守着孟瑶,若有什么情况,即刻过去告知他之后,李承策才起身回去。
次早徐怀赶过来伺候李承策,还在殿外的时候就听人说了昨儿半夜殿下去瑶姑娘屋中看视的事。
虽然徐怀早先就已经看出来了李承策对孟瑶有意,但听说了这事之后他还是有些惊讶。
那瑶姬只是受了些外伤,外加一些惊讶罢了,便是他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她肯定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是吃了些苦,要将养些日子罢了。
而且昨夜她屋中一直有御医和宫婢守着,就这殿下还不放心,竟然半夜过去看视?
徐怀不由的心生感叹,殿下到底是有多在乎瑶姬啊?
想必经过了这件事之后,瑶姬在殿下心中的份量会更重的吧?
带着这样的感慨,徐怀抬脚进殿。
就看到李承策已经起来了,正静默的端坐在床沿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怀见状,忙吩咐一众内监上前伺候。
因为孟瑶受伤躺在床,所以今日徐怀接过内监递过来的袍服腰带,亲自服侍李承策穿上。
坐在绣墩上让内监伺候着梳发髻的时候,李承策静默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开口问徐怀:“瑶姬现在的状况如何?”
徐怀做事这样周到的人,刚刚自然已经先过去看过瑶姬,问明瑶姬的情况了。
因为他知道李承策肯定会问。
就躬身回道:“老奴已经问过现在当值的孔御医,他说瑶姑娘的烧已经全都退了,下半夜的睡眠情况较上半夜要平稳很多。刚刚老奴也已经叫人去膳房说过了,熬一锅粳米粥,准备几样清淡的小菜,只等瑶姑娘醒过来,立刻让人过去拿。”
李承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稍微用了些早膳,李承策歇息片刻之后就走出寝殿,往前面的大殿走。
那些部落的王公贵族早就已经等候在那里。
无非是说一些场面的客套话,又喝了几碗送别的酒,随后那些个王公贵族便都纷纷的站起来同李承策作辞,约定来年秋狩之时再聚。
李承策吩咐随行的官员将这些人送出围场外,自己依旧端坐在椅中没有起身。
片刻之后,他伸手端起面前案上刚刚未喝完的那碗酒,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徐怀站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的。
虽然刚刚看殿下同那些蒙古部落的王公贵族们说话时还是如平时一样,但他总还是觉得殿下自今早开始就有些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或许是殿下纵然面上带着往常一般的笑意时,但眉眼间却依然不疏朗吧?
现在还一个人喝闷酒......
李承霄并未同那些大臣一起去送别蒙古部落的王公贵族,此刻依然站在殿中。
见李承策如此形状,他便忍不住略带嘲讽的开口问道:“皇兄遇到何烦心事,竟然一个人喝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