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那算什么。对熊孩子来说,就是要在雷霆大雨的夜晚里到处恶作剧,才叫刺激。
敌鸭和敌狗一看到上西京的白光,就自发行动起来,到处疯狂地撒烟花。
所过之处,尖叫四起,可谓所向披靡。
后来还有目击者主动为官府提供线索,绞尽脑汁地形容:“官爷,我真看见了!那就是一只驼背的狮子,跑得特别快,肯定是什么新型的妖兽……”
这些事,要等到明天才会发生。
而此刻,敌鸭和敌狗还在到处奔跑,疯狂踩水,并和追捕他们的官兵斗智斗勇。
至于他们的人类好友……
谢蕴昭已经出了城。
她的状况并不如表现的那么好。
她在短时间内几乎用光了所有灵力,只为制造出她是无我境的修士、杀人之后即刻远遁的假象。她之所以强行出城,也是为了做得更像一些。
但如果王玄不算太笨,就一定会搜查平京城中谁离奇失踪,说不定还会封城。所以她得尽快回去。
平京城中是瓢泼大雨,平京城外也是风雨凄迷。
不过,云层中浓郁的水汽终究要被用光。雨势已经开始收敛声息,风也和缓不少。
谢蕴昭找了一处废弃的草棚,席地而坐,往口中塞了一把蕴灵灵丹。
闭目调息的同时,她也小心地放出神识,去窥探平京城,只不敢触碰城墙。
修士的神识是最敏锐也最准确的感知网络。他们借用神识来探查世界、感知天道,也用来炼丹和操纵法器。
而平京城的大阵就像一张严密的、笼在所有人头上的大网。一旦在城中外放神识,就会被拥有权限的修士捕捉和定位,轻易就能将她揪出来。
要知道,平京城里是有神游修士坐镇的,比如谢九。
谢蕴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登记也能使用灵力,也不知道刚才闹得那么大,谢九却还是没有出现。
但她不敢托大。
她的神识久违地扩散出去,谨慎地打量着平京城。
这一打量,却让她皱起了眉:平京大阵的灵光改变了。她进城前曾观察过,平京城的大阵虽然主要控制平京,却隐隐有向外扩张的趋势。
但现在,整个大阵却完全闭锁起来。
这只说明一点——平京封城了。而且不仅仅是关上城门,更是用阵法切断了修士偷渡的可能。
“这可有点麻烦了。”谢蕴昭喃喃道。
“有麻烦的话,就来算命吧。”
一道懒洋洋的、有气无力的声音。只听声音就让人感觉,这个人其实什么都不想做,只是被迫开口,所以才这么不情不愿、懒懒散散地说话。
谢蕴昭猛地握住剑柄,扭头看去。
此时已是下半夜。
痛痛快快下了一场雨后,风雨也停得痛痛快快,乃至转眼就云破月初。
空气里还漂浮着寒凉之意,又透润得过分;空中的下弦月散发着朦胧清辉,并一点点变得更加清晰。
就在这风雨和月色交接的时刻,在一棵滴答着水珠的树下,竟然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人。
甚至,他还无声无息地摆出了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面有笔墨纸砚,还靠着一面旗,写:神机妙算,心诚则灵。
这摊主的主人则坐在躺椅上,毫无形象地瘫着,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卷着一册书,看得津津有味。
谢蕴昭揉揉眼,再揉揉眼。
“荀……荀师兄?”
荀自在终于稍稍移开一点目光,用一双半眯的、心不在焉的眼睛,纡尊降贵地瞧了她一眼。
“哦,这不是谢师妹么。”他懒洋洋得毫无波澜,“既然是熟人,就给你打个九折吧。”
谢蕴昭:……
第90章 晨光来临之际
荀自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平京城外?
谢蕴昭没有松开剑柄, 反而更握紧了一些。她没有忘记荀自在身上的反常,而这个时间点他会出现在这里,由不得她保持多一些的警惕。
荀自在显然看出来了。
而他的反应……
他坐直身体, 将书扣在桌上, 取了一支笔, 耷拉的眼皮依旧显得萎靡不振。
“不算卦的话,测字要不要?比算卦便宜很多。”他有气无力道, “今日开张第一单, 九折欲购从速……”
“荀师兄为何在此?”谢蕴昭打断他。
“荀、师、兄、为、何、在、此……谢师妹, 你到底要测哪一个字啊?”
荀自在懒洋洋地看过来。
“开个玩笑罢了。瞧你紧绷得快断了,便让你放松一下。否则要是绷断了, 那卫某人定然吵闹不休。”
下弦月已经高挂空中, 斜里洒下清润的银辉。水一样的月光令荀师兄的白衣越发洒然出尘, 衣袖上的水墨白鹭直似要凫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