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再有本事,她能逃脱一个内阁大臣与皇帝的联合掌控?
进宫是必然,苏梨只能谋划进宫之后的事了。
黄昏时分,顾缜从宫里回来了,命人去请二太太来他的书房。
苏梨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眉目恭敬地来到了顾缜面前,行了礼,苏梨疑惑地道:“父亲找儿媳何事?”
顾缜先叫管事下去。
苏梨见管事把门关上了,她神色变得紧张,仿佛担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事。
顾缜看着这样的儿媳妇,心情也很是复杂。
儿子死后,儿媳妇孝顺本分,既孝敬他与妻子,又把善哥儿养育的极好,如果可以,顾缜也不想自己的儿媳妇去伺候皇上。可姚敏中那佞臣不知从哪听说了儿媳妇的两个姐姐都生了三个儿子,为了邀宠把此事捅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年近六十正急需皇子,面对这么大的诱惑,皇上能不心动?
顾缜想,不是他要对不起儿媳妇、对不起死去的儿子,是皇命难违,他无可奈何。
安慰了自己的良心,顾缜叹气一声,将皇上的意思说了。
苏梨扑通跪到了地上,泪如雨下:“父亲,您不能这样对我,您不能……”
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苏梨再也说不出话,只一边哭一边摇头。
顾缜偏头,神色凝重地道:“你以为我若有回绝之策,还会来为难你吗?如今宫中的形势,皇上急于求子,他直接对我说要你进宫伺候,我也如你这样跪下去求皇上收回成命,我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然皇上心意已决,我还不肯答应,宁可辞官,皇上却说我辞官也没有用,你不给他生皇子,他就要善哥儿也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顾缜的声音也哽咽了,低着头仿佛在擦拭老泪。
苏梨知道他是装的,说不定袖子上也提前抹了辣椒。
戏演够了,苏梨六神无主地坐在地上,一边落泪一边喃喃道:“皇上,皇上真这么说了?”
顾缜低着头,无奈道:“正是,玉容,为父真的没办法,善哥儿是彦衡唯一的血脉,若因为我害善哥儿遭遇不测,他日我死了,有何面目去见彦衡?”
苏梨听到这里,大哭出声:“父亲没有面目去见夫君,那我呢,若我进宫,死后见到彦衡,他会嫌弃死我的!”
她捂着脸,哭声越来越大了。
顾缜连忙道:“你莫这样,你是为了善哥儿才委屈自己的,彦衡那么怜惜你,知道此事他只会心疼你受了委屈,最多怨恨我这个父亲无能,一定不会嫌弃你的,不仅是他,顾家的列祖列宗都不会嫌弃你,你永远是顾家的好儿媳。”
苏梨哽咽道:“可我嫌弃我自己。”
顾缜:……
女人怎么这么麻烦,还要他怎么哄?
顾缜只能车轱辘话来回说。
苏梨的抽搭慢慢平静下来,顶着两个红红的眼圈不知道在想什么,顾缜猜测儿媳妇终于要想通了,耐心地等待着。
苏梨最后抽搭了一声,擦拭眼泪,重新跪好,低着头对顾缜道:“父亲,为了善哥儿,我愿意进宫,只是我有两个条件。”
顾缜眼角抽了抽,道:“你说。”
苏梨苦笑,垂眸道:“我可以伺候皇上,但必须是以陆家女的身份,而不是顾家的儿媳、彦衡的妻子,彦衡在天上看着,我不能为他蒙羞,所以恳请父亲先给我一封和离书,等儿媳恢复了陆家女的身份,再让皇上安排一次小选,让我以秀女的身份进宫。儿媳出身清白,做什么都要名正言顺,否则有愧父母教诲。”
顾缜下意识地抗拒这个条件。
按照他的计划,没人会知道此事,至少没人会有铁证指责他卖儿媳妇求荣了,儿媳这次进宫未必真的会怀上龙子,无论怀不怀,事成事败之后他接了儿媳妇回来,儿媳妇就继续是顾家的儿媳,保全了顾家的名声,孙子长大后也不会恨他。
如果答应了儿媳妇的条件,虽然有各种理由掩饰,但大臣百姓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动机,儿媳妇是名正言顺了,他的面子往哪搁?
“玉容啊,你……”
“儿媳的第二个条件,”苏梨打断他,继续说自己的,“父亲应该知道,善哥儿是儿媳的命,儿媳离了他一日都活不了,善哥儿在我面前,我才能安心服侍皇上,所以儿媳的第二个条件,就是善哥儿必须养在儿媳身边,儿媳真生了皇子,就让善哥儿给皇子做伴读,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再回顾家。”
顾缜的脸都要黑了,以前竟没看出来,这个儿媳妇骨头这么硬,口气这么大!丢了他的脸面还不够,还想跟他抢孙子?如果孙子一直到成年都养在宫里,他对顾家还有什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