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一捻娇春(17)
纵是她再怎么小心提防,也敌不过对方大得出奇的力道。她的下巴被人轻/佻地抬起来,月光滞在簪尖,慢慢触到她白皙的面庞之上。
“嫂子,别乱动。莫让簪子伤了您这张小脸儿。”
左颊之上,锋利的簪尖微微发凉。
“嫂子当真是烈性子,”萧子敬握着簪子的右手紧了紧,“不过,我就喜欢烈性子的姑娘,有趣。”
华枝每往后躲一寸,对方就逼上来一寸。到了最后,她整个人又被他压到墙角,她看到男人兴奋的眸子与急不可耐的呼吸。
“嫂子不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来呀,嫂子,”他将视线从她的面上挪到胸前,目光突然变得火-辣,“嫂子,您可真能要了子敬的命。”
男子身形高大,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华枝眼前一黑,眼看着对方的整张脸将要埋下,直逼自己的颈窝……
她咬牙,双脚用力地蹬了两下,转眼间小腿又被对方狠狠夹住。
恰在此刻,一道男声于夜幕中响起。那人沉着声音,冷冽而干脆地开口:
“住手。”
萧子敬身形一僵,忙不迭地转过身去,看见来者面容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二……二哥?”他往后撤了几步,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二哥不是在书房读书吗,怎的到这里来了?”
萧欤已换了一身衣裳,闻言,瞥了正在开口的男子一眼,却不答话。
而后,他转过视线来,目光落在了华枝身上。
只见她鸦发微乱,宝鬟也垂着,一双眼中写满了惊恐。清冷月色下,是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男子蹙眉,上前去,于她身前低下身子。
“二、二哥!”
萧子敬做贼心虚,连忙跑上前,看见了被女子踩在脚底下的官袍。
他的心突然“咯噔”一跳。
萧欤将这件官服看得极重,这官服,就如同他的官位一般,旁人是无论如何也碰不得的。因为他将这件官袍披在华枝身上,萧子敬才认定了她为自己的二嫂。现如今,这件衣裳却被人如同摊在地上,践踩踏足。
男子闻声,偏过头来。他还弯着身子,一手握着还被女子踩着的深紫色官服,眼中带着审视与思量。
“又想如何?”萧欤淡淡启声。
“没、没什么。”萧子敬咽了咽口水,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将地上的蟒袍往外拽了拽。华枝这才发觉自己踩中了那袍子,忙往后退了几寸。
萧欤站直了身子,望向袍子上的脚印和灰尘,眸色一暗。
“在这里,欺负一个姑娘,很有意思?”他幽然开口,问道。
“没、没意思……”
“没意思?”他的眸色一沉,“怎还笑得这般开心?”
萧子敬连忙做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
萧欤伸出手,将袍子上的灰拍了拍,似是漫不经心道:“嗯,我瞧着你还是蛮开心的。”
“不开心,二哥,”萧子敬苦着一张脸,“子敬一点儿也不开心,真的。”
他拍灰时,华枝就站在墙角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看。男子的侧脸极为好看,棱角分外鲜明。只见他的薄唇轻抿成一条线,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玉簪。
萧子敬见状,连忙将簪子拾起来,双手将那玉簪子捧着,献给华枝。
“二嫂,方才子敬无意冲撞了二嫂,多有得罪。嫂子大人有大量,莫再和子敬计较了。”
华枝抿唇,站于原地,候着萧欤的话,不敢去接那根簪子。
只见萧欤轻轻挑了挑眉,片刻后,才慢条斯理地吐出两个字来:
“无意?”
他的声音微沉,浸在幽幽夜色中,有些发寒。
“有意、有意,”那人弓足了腰身,面上堆着笑,“子敬错了。子敬不该冲撞了嫂子,子敬有罪,罪该万死。”
男子将袍子拍打干净了,将其搭于臂弯之处,终于抬眼望向弓腰之人。
他不咸不淡地开口:“擅闯女眷私院,依家法,该如何处置?”
“杖……十五。”萧子敬一怔,只得如实答了。
“目无尊长,出言不逊。依家法,又当如何处置?”
“……杖二十。”
“共三十五杖,现在便去前堂领了吧。”
萧欤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对方的面色“唰”地变得煞白。
“二哥,”他努力地扯了扯嘴角,“三十五杖……若是真打下去,子敬的命都怕是没了。您就念在我是初犯的份儿上,饶了弟弟这一回吧。”
萧欤垂眼,从萧子敬手中接过那支玉簪子,瞧着上面的裂痕,又突然问道:“明知其错,却拒不从罚。若依家法——”
不等他说完,对方突然一个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从!子敬都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