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赤藻先看到了余涯僵硬的笑容,然后又看见小鹤立刻恢复成了往日冷漠的神态,配着她满是奶油的头发,有说不出的好笑,等到最后时,他终于知道自己那块蛋糕到哪里去了。
它落在了古德白的身上。
奶油如同牛乳般顺着古德白的衣服缓缓往下滑,而对方似乎并没有因为被打扰感到恼怒,反倒手指擦去唇边一块,含在嘴里,云淡风轻地评价道:“味道不错。”
“哈哈哈——是啊。”余涯的声音笑起来仿佛刚植入程序的机器人,“是还不错,店家都说不错,是好奶油。”
小鹤决意做只死鹤,她放空自我,干脆当自己从来没出现过。
武赤藻从来没有见过古德白这么狼狈的模样,在地下基地的时候,那些灰尘砂砾很快就离开了古德白的衣物,而奶油跟蛋糕并不是能轻松摆脱的东西。屋里要比屋外暖多了,古德白穿得不算多,他将衬衫解开几颗纽扣,不紧不慢地擦拭起皮肤上沾着的奶油来。
这才叫武赤藻发现,其实古德白的肌肤的确很白,如外头的新雪一般,只是透出点莹润的红,奶油软腻,流淌下去时,倒分不出来哪个更诱人食欲。
“好了,不要闹了。”古德白轻轻打住局势,干脆走上来将武赤藻的大花脸也擦个干净,“都坐下来,看寿星公吃长寿面吧。”
其实桌椅跟地毯都没能逃过,有几个花瓶上都挂着蛋糕,压根没地方可坐。
众人面面相觑,很快大笑起来,气氛这才松快起来,余涯只能去搬了几张新椅来,其实坐下又很快弄脏了,不过没人去管,毕竟四个人里头大概只有古德白是最干净的。
武赤藻跟古德白面对面坐着,听余涯打趣:“今天果然是寿星公最大,连少爷都要卖你个面子。”
衬衫的扣子已经重新系回去了。
武赤藻食不知味地吃着长寿面,他抬头看了看古德白,那条被奶油打得脏兮兮的手帕正蜷缩在桌边。
“快点吃吧。”古德白耐着性子道,“吃完去清理一下,等会还有烟花。”
“噢——”
一碗面并不多,武赤藻很快就吃完了,古德白这才离开客厅去房间里洗澡,大家七七八八都散开了。
落在最后的武赤藻鬼使神差地将那块手帕塞进口袋里。
等到一块儿清理下来,菜已经换上一轮,大厅也被清扫过,古德白不喜欢闹大,却并不是舍不得花钱,今天庄园里休息,忙得都是外面雇来的人。武赤藻走得最晚,回得倒是最早,大概是因为他对这个日子最热切,桌椅都是新的,不多会儿小鹤也来了,她换身衣服,头发被吹得半干,见他待在客厅里,便笑起来:“你跟我来。”
两人一块走到玻璃窗前去,武赤藻频频回头,不见古德白的身影,忽然空中一阵巨响,他猛然回头,见烟花怒放在空中,化为许多星辰,不由得被这绚烂迷了眼,呆呆地发起怔来。
第二个烟花起来的时候,余涯头上挂着毛巾就下来了,他老猫一样窝在沙发里,学道士盘腿的模样,双手垮在扶手上,啧啧有声。
武赤藻忽然问道:“小鹤姐,今天你高兴吗?”
“嗯?”小鹤转头来看他,被吹干的头发蓬松垂在肩头,微微笑道,“当然高兴,不过最重要的是你高兴吗?”
武赤藻心中一暖,点头道:“我很高兴。”
“那不就好了。”
小鹤轻描淡写道,又抬头去看天上灿烂的烟花,而从始至终古德白都没有再出现,他只尝了那口奶油,便没有什么多余的兴致了。
之后三人饱餐一顿,余涯跟小鹤就打发武赤藻去睡觉,他回到房间里,那张单人床边放着好几个礼物盒,居然还有水衡子与陆虞。
武赤藻赶忙坐下来拆礼物,他舍不得撕下来的外包装纸,就将它们妥帖抚平,放在自己的手边。
水衡子送了只运动手环、陆虞送了一罐茶叶、刘晴则送了枚孔雀胸针。
在余涯眼里,武赤藻大概还是个小孩子,他送来的礼物是个水晶球模样的音乐盒,会发光,里头的水波沉沉浮浮,在灯关掉之后,能看见水纹在墙壁上晃动,从水晶球看过去,好似睡在水波之中。
拆到最后,反倒紧张,武赤藻的手指几乎都快将纸张蹭破了,好半晌才颤巍巍打开礼物盒子。
里面是星空投影仪。
武赤藻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他按照说明书摸索着将这个圆滚滚的仪器打开,星空仿佛瞬间在这黑暗的空间里逼近,缩小的天体运转起来,将人环抱在内。
说明书最后一页是古德白的留言:“现在星星够多了吗?”
琵琶的弦,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