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到底要不要牺牲余涯。
“老板?”武赤藻正按着车门,他看起来正准备下车,这会儿很是疑惑不解地看着古德白,“你还要叮嘱我什么吗?”
古德白最终只是说道:“下车吧,我要去个地方,你自己看着办。”
来这种见鬼的地方见朋友,真不知道是想见到什么样的死鬼朋友。
武赤藻乖巧地点点头,钻下车去,很快就没入了高楼的黑影之中,仿佛被一张巨□□生生吞噬进腹。
这栋大楼在月光的注视下显得有些阴森恐怖,武赤藻错过了门口的布局图,他用手机的手电筒照出一条路来,轻巧地像只放学回家的小兔子那样蹦蹦跳跳着上了台阶,风跟植物相呼应着,无形的纽带在空中摇曳出轨迹,即便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都能叫武赤藻找寻到踪影。
毕竟原先是办公楼,电梯不能使用之后,就只能从紧急通道边的楼梯上上去,武赤藻的能力能感觉到余涯在上面,可路还得自己找。外面能有月光,可在楼梯间里,只有一团漆黑,手电筒照出的路看不清远处,走起路来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听得人心里慌慌的。
此刻寂静无声,整栋大楼里好似只有武赤藻一个人,他只刚开始跳了几节台阶,很快就发现这样更费体力,立刻变成了慢走,他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来回回荡着,一时间在漫长而无止境的楼梯里失去了时间感,只觉得自己在螺旋上升,不断前进,心中不由得想到:“不知道老板要去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带我去?”
大概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其实武赤藻也已经习惯自己被抛下了,只是他仍然觉得有点儿难过,于是又赶紧想想今天买的那些花,生得丰腴娇艳,也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喜欢。
在基地的时候,刘晴曾评价武赤藻是个活在大人躯壳里的孩子,倒不是说他长不大,而是他的心似乎总是很单纯,尽管明白大人之间那种弯弯绕绕,有所保留的态度,可是他为人处世起来,仍然跟个童真的孩子一般。
如同孩童般一样纯真,也如孩童般一样阴暗。
武赤藻一节节往上走,心中又很奇怪:“水哥跟涯叔见了面会干什么呢?”
他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应该问问老板的,老板一定什么都知道。
其实武赤藻并没有将这件事看得很重,他心中的水衡子与余涯都是很讲道理的人,水衡子为人幽默风趣,而余涯非常重义气,再说他们俩并没有什么仇恨,即便见面,水哥最多只是盘问几句,他反倒更关心离开时的古德白。
直到武赤藻来到天台的门来,正打算进去时,忽然听见枪响,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个彻底。
这种声音,武赤藻再熟悉不过了,第一次是在他身上,第二次是古德白,第三次——
第三次是谁?余涯还是水衡子,不管是哪一个,都叫人难以接受。
武赤藻近乎莽撞地撞开了门,正迎上一个往后退的人,对方跌跌撞撞地靠过来,似乎是察觉到背后的异样,下意识拧过身来,锐利的刀锋在月光下覆上霜花般的惨白,猛然刺了过来。
无数植物忽然蜿蜒爬过地面,迅速织成一张罗网,将利刃连带着人一同狠狠勒住掀到了栏杆上,武赤藻只是念头稍动,袭击者就被困得动弹不得,而在停止工作的排风扇边,则靠着个熟悉的面孔,顺着露在月光外的一截胳膊,压着滩静静流淌的血液,血液浓稠到看起来几乎是黑色的,而不是红色的。
被捆住的水衡子已经昏迷过去了,他本来就已经快要耗尽体力,又被直直撞在栏杆上,干脆晕倒了事。
而余涯看着武赤藻,他慢慢松开手,藏在掌心里的枪掉落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仿佛失了力气般,整个人踉踉跄跄地倒下去。血液把余涯的衣服都染透了,没办法确定到底是哪里受了伤,武赤藻完全没想过自己看到的居然会是这么惨烈的一幕,他怔怔地看着余涯,如梦初醒般轻唤道:“涯叔。”
“你……”余涯完全没料到武赤藻会出现在这里,他本来以为水衡子是隐形人的一员,下手会有所收敛,却没想到那小子比自己更疯,抢到机会后就毫不犹豫,“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涯看着角落里的水衡子,担忧对方会醒过来,便有气无力地推了推武赤藻的肩膀:“快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得解决他。”
而武赤藻将他一把扶起来,下意识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水衡子,这些植物的异能并不能存在很久,等到水衡子醒过来,完全可以解决这点小麻烦,于是头也不回地带着余涯往楼下走:“不行,涯叔,我去给你找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