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德白的声音比起那天上门挑衅时要柔弱些,他的呼吸要比常人更为费劲,想来那一枪的确太沉重,如果是更大口径的话,也许这时候自己的确要跟仪器对话了。
康德怀着自己也无法完全明白的心情,近乎复杂地坐到了古德白的对面去。
这时候已经开始转入春天了,不过仍然非常冷,南方的城市似乎总是如此,只有夏冬两季,春秋总在寒冷与炎热里反复着过渡。
古德白正披着一条毯子晒太阳,他眯着眼睛,手边是渐冷的红茶,清澈的茶水上漂浮着舒卷开的叶子,整个人看上去更像是在午休。
“莎乐美被逮捕了。”康德试图从古德白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我记得你之前来找我的时候,也说过这个名字。”
古德白轻笑了下,听不出是讽刺还是玩笑:“你的消息倒是很快,怎么,担心她出卖你吗?”
康德的脸色一变,随机勉强笑道:“我跟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面,她有什么可出卖我的。”
“噢,原来你们一直都是用其他方式联系。”古德白懒散地拉了拉毯子,他受伤的胸膛这会儿看不出任何问题,除了苍白的脸色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能作证他的确被打了一枪,“现在的项目进展怎么样?异能者很麻烦吧,杀了你那么多的研究人员,你心里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憋屈?”
康德的脸色慢慢沉下来,他终于意识到古德白并不是在虚张声势,尤其是想到对方还在跟刘晴合作,就更令人发毛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担心什么,你既然连异能者都敢合作,何必忌惮我这个普通人。”古德白缓了缓气,他之前又做了个手术,现在的局势越来越紧迫,对方摆明了是冲着自己来的,在出下一招时,必须要得到足够的情报,“我想要稳定剂的售出记录。”
康德的脸阴晴不定了一会儿,最终站起身来,干巴巴道:“我会送过来的。”
“先别急着走。”古德白又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见过激进者的首领吗?”
康德怒视着他,来时那种满怀恶意的愉悦感已经荡然无存,硬邦邦道:“一向是九歌跟他们处理,我只负责项目。”
古德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轻声叹起气来:“何必呢,探病探得自己差点气出病来。”
其实康德压根不用如此生气,只要他耐下性子仔细想一想,就应该清楚古德白的局面比自己更麻烦。不过也很难说,看他一问三不知的模样,恐怕跟激进者合作也完全处于被动状态,与虎谋皮的蠢人并不在少数。
这些记录并不是一两天的事,在古德白在接收文件时正巧追看水衡子的更新,新的一章大概是莎乐美所带来的灵感,圆上了其中一个病娇角色的剧情,他陶醉于自己对爱人的爱欲之中,出于绝对的自信为所有人包括主角设置困境,最终也因为自己充沛的情感而亲手杀死了对方。
最后一段写道:他仍然亲吻那石榴子般鲜红的嘴唇,直至皮肉腐烂,化为白骨,他便以癫狂的爱亲吻白骨。
这几段必不可免引起读者的反感,不少人在底下留言不适感,当然也有人喜爱这种畸形扭曲的情感,大呼刺激。
文件接收完毕,古德白平静地点掉页面,重新将心思放回到正事上来,还没等他看上十分钟,余涯就打来了电话。
“少爷。”余涯的声音很焦急,他很少用这种口吻说话,“出事了。”
“不着急,慢慢讲。”古德白气息稳定,不紧不慢地滑动着鼠标的滚轮,他已经筛选过条件了,正在仔细审核每条记录。
余涯的声音像是一下子掉进了万丈深渊:“莎乐美死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现在赤藻被关起来了。”
“死了?”古德白的手微微一顿,他眯着眼睛看着电脑上的记录,眼下形势变得越来越匪夷所思,居然有人能在刘晴的眼皮子底下杀死莎乐美,他思考片刻道,“你来接我吧。”
余涯犹豫道:“可是你的伤——”
“你打电话来,难道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然后让我等着就好了。”古德白淡淡道,“如果你不来接我,恐怕我只能坐刘晴的摩托车了。”
余涯想起那台肌肉车就忍不住嘴角抽搐起来,很快就回答道:“我就来。”
之后古德白又打了个电话联系刘晴,对方痛快地答应派人来接他,普通人的确不能随便插手,可是古德白不是普通人,更别提现在的死者莎乐美跟嫌疑人武赤藻都跟他有相当亲密的关系。
“你的伤怎么样?”刘晴看见古德白到来时,神情并不是十分沉重,甚至还有心情打个招呼,“看起来好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