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金手指女主她真苟啊(24)
虽然不比生死两茫茫的阴阳相隔,要来得更加无处话凄凉。可是,却也形同天人永隔了。就如同那岁岁年年春逝的东流水,往往复复,此生永不再相见。
哪怕她分明是想理解这一切的,去理解,去尊重他的选择。但在这时,他却再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选择的机会了。
只想在这一刻,她真的很想自己只不过是个任性得不可一世的小公主。可是,她能做所有人的小公主,却成为不了他的那个小公主。
她忽然就明白了。
在宫中烛火亮如白昼的那一夜,是她最后一次任性。
那夜明星飒沓,那夜再无故里。而她,将乘风而去,去往遥远的彼方与他梦中相拥,从此,不须再归。
哪怕她在幻灭中,得见他依旧仍于应天宫墙之内,与她笑说浮生杂事,相与城墙南门放纸鸢,护城河北洒夕阳,城东小巷吃馄饨……
还有啊,在玩笑间谈起了古今名士,他却是十分认真地立下了誓言,说自己日后也一定要成为那样的名士,辅佐贤明的君王,成就一世的功名。
记得那时她还笑着问他,“那功成名就之后呢?”
他坐在檐上没有答话,而是向着北方一片远山处指了指。
她看着他这副模样,却是咯咯地笑了。于是又问他,“人家都是指南鉴碧血,怎么独独你指北呀?”
他却有些怯了,露出了少年人的几分腼腆,结结巴巴地答道,“向、向北,会有雪。”
只是,那雪究竟是不是指她呢?恐怕再也无从得知了。
她唯一知道的,那便是他的心,装得下整整一个世间众生那么大,却独独装不下小小一个她。
或许当她的轻魂终究可以向北,再去青门寻他的途中,身躯能够得偿所愿地化作冰雪,就连音容笑貌也都钻进他耳边的风中,再在他身旁待一刻,只要一刻就好。
可是啊,再美的云雪,在尝到了人世光景的温暖之后,便会就此染上人气,会融化,会消失,是毕生也无法追上任何光景的。
苍茫九州,渺渺寥寥。北青门的路,对她来说还是太过遥远了,终究还是一言便成了诀别。
就连现在,尽管北极驱邪府的府主温止澜本人,并没有开口问她这样做真的值得与否,但在她心里,却也是有自己的答案的。
不值得。
但是,他带走了她所有年少时的云彩,她以后也再不会有如他这般的人了。
哪怕他根本就不会知道她做出了这样决绝的事,也不会记得曾经为他做过的那些事一样。
听到这里,温止澜沉声片刻,安慰她道,“或许,只是公主单方面的,以为他不在乎呢?”
闻言,小公主只是勉强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在那一刻的她,或许已然不是一个看似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了。
她很清楚,府主的意思是想说,或许阿景也在乎自己的罢?但说到底,这终究也不过只是府主的一面之辞而已,又怎么能真的当真呢。
但这一面之辞,或许,却又恰恰是她最想听到的。
她徘徊沉沦人世久久不愿离去,或许便正是因为这个缘由。是不甘,是不甘心啊。她虽然能够说得多么坦荡荡,却依旧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够了,够了。
既已身死,他日种种便已成为了前身之事,纵使再百般难平的情衷之意,也终归也只能是不过如此了。
因为他有他的路要走,只不过那条路上,再没有了自己而已。
而自己,不也同样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吗?
她的选择,是在自己的生命中,仍然要与他相伴的那条路,哪怕短暂到仅仅只不过是几年的光景。但是至少,她可以作为一片雪羽化在了他的掌心。
直至最后一刻,他都是有参与她的生命的,哪怕真的很短,很短。
小公主接过了紫微帝君温暖男递过来的帕子,动作却不像是在擦去泪眼朦胧,更像是在擦拭着心头的伤口。
她沉默了一会儿,一字一句说着,声音很低,却足够让在座的每个人都听清,“或许,你们并不想听我说这些无聊的故事,而故事本身也不过是俗套到不能更加无聊的桥段。
“可是,或许这才是真实,这才是现实呢。便正是这样的无情无感无聊,而你们作为听者,也都不过只是他人生命中的看客罢了,只把一切不幸都拿来当作饭后谈资,说说笑笑,以轻贱着别人的痛苦为乐。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也不喜欢这样的世界。”
这时,在场所有的仙君都沉默了。
包括空气中流连着的,引人食欲大涨的馄饨香气,似乎也都凝固了。就连作为垃圾话大王的江济亭,一时间也不知该怎样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