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依:“……您可能是对严厉这个词语有点误解。”
宁衍风露出了一种怀疑人生的表情。
绕指柔剑意特殊,授课方法也与唐依的认知不太一样,不从剑术基础与剑术熟练度入手,而是从心境入手,再辅以剑术。宁衍风会用一种类似高度共情、循序渐进的讲法,让唐依认识到这种剑意,进而接触万物自然,从中感受许多东西。
唐依有几个瞬间都以为自己不是在学剑,是在悟道。
“是不是很像在悟道?”
宁衍风问。
唐依诧异地望着他:“师兄您是有读心术吗?”
宁衍风失笑:“我刚开始这样做的时候,也觉得我修的不是剑,这样以自身融入天地,参悟自然道法……我当时问过师父,我是不是应该去天湖派比较好。”
天湖派以道修为主。
唐依:“然后呢?师父说了什么?”
宁衍风:“师父说,‘你要去就去’。”
唐依:“……”
明光尊者真的特别神奇一师父。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宁衍风道,“至柔本不该成剑,既成,就走了不同寻常的路。我从心境中悟,以万物为照,而后再能握剑,或许这便是那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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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小灶的唐依神清气爽,怀揣着对未来无限的美好想象奔回自己的两室一厅,走到家门口,她听见了兵器相交的铮鸣声。
是从北侧传来的。
祁沉星的住处就在那里。
唐依拔腿跑去,望见祁沉星屋外站着一堆人,离得越近,剑身交击的声音就越大。
祁沉星正与人在屋前的空地上切磋。
唐依眨了眨眼,没懂,主动询问身边的人:“这位师兄,请问这里怎么有这么多人?都是专门来看切磋的吗?”
“都是专门来找祁师弟切磋的。”
路人甲抱着剑,很认真地指着对面解答道,“看见站在那一排的人了吗?那边都是等着和祁师弟切磋的。”
唐依看了看那边的一个团:“厉害了。”
剧情的力量属实厉害,不管偏离成什么样,都能出其不意地回归轨道。
路人甲:“我刚跟祁师弟打完,没赢也服气,又能见识到传说中直接把人吓住的剑意,还是值了。”
说到这里,路人甲多看了唐依几眼,眯着眼睛思索几度,试探地问:“你是……大小姐?”
唐依被这个称呼惊得不行,连忙摆手,以装了发动机般的高速解释:“不不不您误会了我并不是掌门的女儿,那天只是一个误会,我口误叫错了称呼,掌门也只是随口一答,他可能压根就没听清楚我在说什么,事情就是这样!”
更大的可能是掌门听清楚了,但是调皮。
这话不好说。
切磋中的祁沉星不动声色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路人甲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掌门那样的修为怎么可能听不清人说了什么?害,这事儿我能理解,师妹不想以特殊身份在派内行动,我当作不知道就是了。”
唐依:“这位师兄,我真不是——”
路人甲补充道:“虽然现在基本全派的人都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但我们会秉持着同门情谊,尊重你的意愿,当无事发生过。”
唐依:“全、全派都知道了?”
“除了闭关的、下山的。”
路人甲带着微弱的同情道,“基本都知道了。”
唐依闭嘴了。
所谓越描越黑,大概就是这样。
现在就期待哪天掌门一个剑招横空炸下来,做出最有力的挽回——我没有血缘关系的爹啊!您啥时候说句话吧!
在唐依心中咆哮之际,祁沉星的切磋胜了。
“承让。”
一成不变的结束语,祁沉星的抱拳动作也像是复制模板一样,分毫不差。
做完这些动作,他脚步转了半圈,正向对着唐依这边。
唐依惊喜地对他招了招手,幅度较小,是怕打扰他。
祁沉星见她笑,眼神软化了些。
片刻前还包裹着他的霜寒凛冽,就在这一瞬被轻而易举地打散了。
站在他敌对位的对手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这点:方才在切磋中,这柄几乎能将人冻伤的冷剑,险些要让他以为不是在和一个切切实实的人对战——祁沉星本人就是一把剑化而来的纯粹利刃。可脱离了那样的状态,这时候的祁沉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竟然迅速地从那份冰天雪地中脱离,远离尘世的不真实如潮水褪去,露出他身上那点因为不可思议、极度反差,因而更为引人注意的人气来。
就像是见到了他最为留恋不忍的存在,所以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生理上已经先一步抹除了可能伤人的种种迹象,不由自主地摆出最适合靠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