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蔻并没有回应他,只是把盘子放在地上,淡淡地说:“皇上宽容,给了你三个路子走,你选一个吧。”
倩碧低头,目光在酒杯,匕首和白绫上一一划过,嬉皮笑脸的说:“我当然选毒酒啊!匕首割破手腕,白绫缠绕脖颈,听起来死得都挺惨,还是毒药好,睡一觉就完了。”
蓝蔻低垂眼眸不言语。
“以后,皇上身边就只剩你了。”倩碧收了笑容,面色沉重的说,“你要好好保护他。”
“既然知道有今日,何必当初?”蓝蔻总算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现在假惺惺的说这些,你有什么资格?”
倩碧苦笑,“对,我没有资格。”
“你现在做这幅样子给谁看?”蓝蔻冷漠的看着他,“想要保住你的国家,未必就没有别的路子可走,你自己愚蠢,非要选一条最艰难的,怨不得别人。”
倩碧不言语。
“说什么都晚了。”倩碧又笑了,“我都要死了,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好歹,我们也共事多年,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蓝蔻不想搭理他。
倩碧了解这个女子不会对他有什么别的感情在,到底遗憾的叹气,端起毒酒看了看,轻声说:“告诉皇上,他给我起的名字,我很喜欢。”
说罢,他仰头将那杯无色无味的毒酒一饮而尽。
蓝蔻静静地看着他,从饮下毒酒后到缓缓地倒下,在他眼睛闭上的前一刻,终于开口了:
“你曾经也不是没有机会杀死皇上,只是到底心软,王爷他……”
后面的话,倩碧都没有听见,他也没有机会听见了。
王爷什么呢?
谢元嘉听完蓝蔻带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门前,抬眼看着一碧如洗的蓝天,冰雪消融大地复苏,南飞的燕子回来了。
春天又来了。
“蓝蔻,我们以后,没有倩碧了。”
“你说,他自由了吗?”
蓝蔻沉默的点点头。
谢元嘉抬头看了很久很久,忽然轻声对傅景鸿说:“皇叔。”
傅景鸿抬头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谢元嘉转头看他,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朕想留下来。”
也许这一切都是注定的,他穿到这本书里并不是什么意外,他注定了要留在这里。
“朕想学着做一个好皇帝。”
傅景鸿温柔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启唇轻声道:“好。”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皇宫借由倩碧这事又肃清了一遍,倩碧被赐死后,尸体被傅景鸿当做示警挂了三天,甚至还借机对玉壶的边境发起了一次小型进攻,直把他们逼得后退几十里,活捉了他们的三员大将,以示对玉壶安插卧底意图刺杀大成皇帝的惩罚。
玉壶不敢多言,只能忍气吞声割让了几座城池,蜷缩在自己的地盘上,也没了什么心思去动琉璃。
某种意义上,琉璃算是暂时安全了。
又半月后——
一辆破旧的牛车行驶在去往江南的小路上,车夫在前头赶车,后头铺满稻草的车板上躺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年。
少年的脸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不算大,但却因此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惬意的躺着,手中高举一块碧色琉璃瓦,来回摩挲观看爱不释手。
“小兄弟,江南柳州就要到了,俺把你就放在那儿啦!”
“劳驾。”少年声音有些嘶哑,听着有些沧桑。
他继续看着那块琉璃瓦,目光一片温柔。
他是在乱葬岗醒来的,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是谁,不清楚自己从哪来,身上除了这块漂亮的琉璃瓦,什么都没有。
尽管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处可怖的乱葬岗,他却死死地握着它,就算脑中没有任何记忆,但他就是莫名的知道,这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给的,他不能丢。
被屠夫从死人堆里挖出来,他无家可归,有人问他想去哪里。
如果可以,脑子里似乎有个很温柔的声音告诉他,去江南吧。
江南好,和你很配。
第77章
倩碧不在他的身边后,谢元嘉的生活看似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但又有些变化。
比如, 谢元嘉偶尔午后练字看折子入神的时候会忘记外界环境, 习惯性的张口呼唤倩碧:“倩碧, 朕渴了, 帮朕倒杯茶。”
而等到蓝蔻把茶水端来的时候,谢元嘉才想起倩碧已经不在了这件事,他会盯着那杯热茶看一会儿, 然后沉默的喝完。
又或者有时候, 谢元嘉想起什么有趣的事,转身刚要找倩碧说说, 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愣神了半晌才想起那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仔细算起来,他每□□夕和倩碧相处的时间比别人都多,除了睡觉, 其他时间都在一起,突然不见了确实会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