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何处不可怜(重生)+番外(95)
他们本该明年夏天就成亲,他本可以守护雁雁一辈子,可如今竟要终生不复相见吗?
在一片虚空之中,他妄图捕捉住陈寻雁的音容笑貌,却除了那一行字以外,徒劳无获。
不知他在书房中困坐了多久,暮色沉沉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大少爷,您该去给老爷请安了。”
路惊鸿起身,随着下人往崇雪院而去。
老人家体弱多病,冬日畏寒,崇雪院主屋关得严严实实,只点了几盏灯火。路惊鸿走走近了才发现爷爷气色比从前差了许多,家书中爷爷说自己最近精神不错,想来也只是安慰他。
又是一个冬日,可他的心境却和从前完全不同了。他在床头旁的矮凳上坐下,“爷爷,我回来了。”
路老爷子只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微到若不仔细辨别,竟近乎听不见的地步。
正有侍女推门而入,弯腰侍立床边,“少爷,家主该用药了。”路惊鸿伸手接过侍女托盘中的药碗,一如往常般替爷爷喂药。
路老爷子只喝了几口便挥手阻止了路惊鸿的动作,轻咳了几声才道:“我心里有数,喝这么多药也是白费。”他侍立一旁,端着药碗的手一时有些颤抖。
平复了一阵呼吸后,爷爷又悠悠叹了口气道:“遗嘱我已经立下,你不必与你二叔二婶争。”爷爷这是在安排后事了,路惊鸿哪里还听得进,只紧了紧掖被角的手,“爷爷!”
老爷子抚了抚他的手,“你是个好孩子,你的得到的会是最多的。”爷爷苍老的掌心抚着他的手背,路惊鸿在无可奈何中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老人家生性豁达,将生死看得淡,不愿再多谈,只道:“你那个陈二小姐怎么还没娶过门?”
心似乎被一只手攥紧了,路惊鸿眼神暗了暗,低声道:“再等一段时间吧。”
爷爷只笑呵呵道:“那是个好姑娘,你可得抓紧喽。”
良久,路惊鸿从崇雪院中退下,冬日的冷风鞭子似的抽着他的脸,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爷爷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第49章
自从那日大吵大闹了一次后,陈寻雁便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说话行事更显滴水不漏,寻不出一点差错来,但从前眼里那熠熠的光彩却迅速黯淡下去。
捡枝采叶看了却担心不已,小姐若是骂她们打她们都好,但这般了无生气的样子却最是让人忧心。陈霁也是心急如焚,却知道这于她是一道大坎,不能把她逼急了。思来想去,雁雁在京城中似乎只有一个朋友,便着人去将沈济棠请来府上。
这日午后,陈寻雁没有像往常一般去商行查看情况,只在流云馆中静候着。当沈姐姐踏进房门的一刻,她才得以稍稍放松。近来她常常失眠,睁眼直至天明,脑中的弦时时紧绷,警告她求不得、握不住的贪嗔痴。她甚至害怕沈姐姐会失约,把她一个人抛在寂寂的流云馆中。
沈济棠最近曾听何衷寒说起雁雁与路大人婚事有变,心中担忧却不好贸然前去询问,这日接到大公子相邀,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一进门,却是雁雁憔悴的模样,心中早盛满了疼惜,上前握住她的手道:“雁雁这是怎么了?”
陈寻雁知道自己眼下熬得青黑,样子难看得很,勉强挂起笑容道:“睡不着罢了。”
沈济棠牵着她的手往床边而去,“这会子趁我在,你好好歇歇,姐姐守着你。”
陈寻雁任由她替自己宽衣脱鞋,安置在床榻上。沈济棠不好多问,只捡了些无关紧要的趣事说与她听。陈寻雁枕着沈姐姐的腿,嘴角带了些笑意,悠悠地听沈姐姐说的那些迷濛又遥远的细碎琐事。
沈济棠偶尔伸出手,替她整理耳边碎发。陈寻雁拉着的她手问:“沈姐姐近来和何公公可好?”
沈姐姐耳垂染上一点红晕,微笑道:“是好的。”
陈寻雁由衷地替姐姐高兴,念了一句“那就好”。末了却有些无力虚浮,怎么她与先生就得不到一个“好”字呢?
暮色逐渐降临,沈济棠见她已经阖眼,轻轻地把手自枕下抽出,准备告辞。本该熟睡的陈寻雁却瞬间睁开了眼,杏眼中全是惊恐。看清沈济棠还在身边后,她带了些期望道:“沈姐姐陪着我好不好?”
沈济棠替她拉高被子,温柔道:“我陪着雁雁睡觉便是。”
当夜,陈寻雁将头埋在沈姐姐的臂弯中。沉沉睡意之间,她发现沈姐姐身上有娘亲一样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翌日清晨,沈济棠去向大公子告辞。见到人,她有些心惊,大公子竟然受了伤,还严重到需要坐轮椅的地步。整理了一番心绪,对着满眼焦急的大公子摇了摇头,道:“雁雁的情况,实在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