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何处不可怜(重生)+番外(32)
初秋时节,夜间露重。路惊鸿念着陈寻雁淋了雨,就着山洞里的枯枝生了一堆火。并将藏在胸中的账本拿出来晾着,所幸墨迹仍然清晰可辨。
路惊鸿对着账本苦笑,为了它,贺至花了五年心血,自己负伤,二姑娘九死一生,只为把它送到京城。但他并不后悔。
陈寻雁情绪逐渐平复了些,一静下来,就觉着有些冷了。她本就来着葵水,淋了雨,血气又涌动了一番,只觉脑中昏沉沉地,似乎要发烧了。她皱着眉,坐得离火近了些。
夜渐渐深了,陈寻雁只觉疲惫,“路大人若是无事,请守着上半夜,下半夜还请把我叫醒守夜。”她必须休息恢复体力了。
路惊鸿无声地点点头,将火生得更旺了。
陈寻雁将下巴搁在手上,手枕着剑鞘闭眼睡着。路惊鸿想起他那次瞧见二姑娘在自家房顶,也是这个睡姿,不过今天的剑上沾了太多血,雨水也冲不尽。
路惊鸿坐在一旁,渐渐地,他发现二姑娘有些不对劲儿
。
二姑娘淋了雨,没换衣服。这荒郊野岭,无处可换。面上有些许不正常地潮红,路惊鸿伸手探了探额头,有些热度。怕二姑娘再发烧,路惊鸿准备把她移得离火近一些。
一触手,才知道二姑娘的衣服湿透了,就这么穿着过一夜,实在不妥。路惊鸿发现自己又陷入了如那夜一般的两难境地。
想到二姑娘叫自己脱衣服上药时的干脆利落,路惊鸿不再犹豫,替陈寻雁除了湿透了的外袍,只着长衫,抱得离火近了些。
陈寻雁在睡梦中只觉自己入了一个清冽干爽的地方,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再萦绕鼻端,她自寻一个安稳的位置,沉沉地睡了。
路惊鸿估摸着陈寻雁的外袍快干了,正准备将她放下。谁料失重的陈寻雁长臂一伸,一下子挽住他的脖子,头埋在他怀里。
若有若无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撩拨着他的喉结,火瞬间烧到了脸上。
下半夜,路惊鸿到底没舍得把陈寻雁唤醒。
翌日,陈寻雁衣衫整齐地醒来,皱着眉道:“路大人何以不唤醒我守夜?”
路惊鸿只道:“我睡不着,正适合守夜,故没有惊扰二姑娘。”面上一片镇静,只是不知为何耳垂微红。
陈寻雁也就不再多说。
两人随后落脚在附近城中的客栈。清河情况不明,暂时不能回去,只能宿在客栈中与靖王联系。
路惊鸿坐在房中沉思,小小工部侍郎,不可能豢养如此多死士。如此千方百计又肆无忌惮地阻止他们进京,甚至不惜追杀朝廷命官和镇国将军府的姑娘,背后的人必定手眼通天。只是不知道是否是那一位……
陈寻雁推了房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路大人,趁热喝了也好恢复。”
“实在劳烦二姑娘了,多谢费心。”路惊鸿接过药碗,却并不喝。
汤药的热气都散尽了,路惊鸿却还没有喝的意思。陈寻雁只当他心中有事,一时忘了,在一旁抱着剑开口道:“路大人可别忘了喝药。”
陈寻雁盯着路惊鸿端起碗,一碗药分了好几口才喝下肚,虽努力克制,却仍被苦得皱起眉。陈寻雁这才知道原来路大人刚才一直不喝药,是怕苦。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路大人医术卓群,却竟然怕苦。念及此,陈寻雁低头轻笑了一声。随后送药,她都附上了一碟果脯。
路惊鸿虽觉不自在,但见她冷了两天的脸终于一展笑颜,也就放下心来。捡了一颗果脯放入嘴中,竟失了滋味。
两人已通过商队同清水的靖王联系上。那群人总算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没敢动靖王。然而这日收到消息,侍郎付宇尽在视察清淤工作时,不慎跌落河中,葬身黄河。
路惊鸿自然不会相信付宇尽鞠躬尽瘁、尽职尽责的场面话。这工部侍郎,连同河道总督里的一批官员,都已成为弃子。
他的账本再递到京城中,也不过是把付宇尽的谥号减去一个“廉”字。眼见着贺至的心血、自己数月的辛劳以及二姑娘的出手相助,最后都只以一场风光的葬礼收场,路惊鸿出离愤怒。
陈寻雁第一次见春风般的路惊鸿如此愤怒,静默了良久,才斟酌着开口:“请问路大人此行目的为何?”
路惊鸿毫不犹豫地回答:“治理黄河。”
陈寻雁不再说话,只微笑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他知道了。原来二姑娘比他通透得多。
第十七章
背后的人既然已经自断臂膀,此事当告一段落。陈寻雁坚持要路惊鸿休养了一段时间后,才放他回清河总督衙门。
她也启程回京城去,她的生意不可耽搁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