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着郑老将军，季文泰神色平静道：“郑老的意思，朕明白，只是萧王府毕竟是护国公，没有确切的理由就动手，未免落人口实。”

背着手站起身，季文泰踱到窗前看远处盛放的梅花，淡淡道：“再说了，盐铁之司关乎社稷，不能急在一时，不如先提高他的税率，徐徐再图之。”

郑老将军闻言，眉头拧成个大疙瘩，刚要开口说话，忽然门口冲进来一个人。

“皇上！”来人是莫荏，一进门就单膝跪下，急声道，“皇上！萧王爷他离京了，已经出了城门！”

“什么？”郑老将军脸皮子一抖，差点就从椅子上跳起来，“这还得了？皇上，马上派人把他抓回来！”

季文泰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脸上神情犹疑不定。

“皇上。”莫荏捧着一个描金朱漆盒子举到头顶，“萧王爷他派人送来这个，让卑职转交给皇上。”

季文泰接过盒子，打开来看，顿时目光颤了几颤，里面明黄绸布包裹着的，赫然是盐铁券！

“有没有留下什么话？”季文泰两手紧抓着那个盒子，皱眉问道。

莫荏看到季文泰一脸震惊的样子，连忙回道：“没有！”

挥挥手让莫荏出去，季文泰把盒子拿给郑老将军看。

郑老将军看了也是浑身一颤，像被雷打一样瞠目结舌：“这，这……”

季文泰默默看着那个盒子，良久，唇角勾起一丝淡笑，只是这笑容有些微苦涩。

茫茫大雪冰封万里，一只队伍在雪地里跋涉着，慢慢往柔西方向去。

萧倾城骑在马上，流目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雪景，心里有些惆怅，又有些释然。

父王，我把盐铁券交出去了，你会不会怪我？

一个国家政治经济不统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萧氏把持国祚这么些年，也该收手了。成山的金银又如何？盖世的功名又如何？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其实这世上还有很多别的东西值得追求。

父王一生操劳，为国为家鞠躬尽瘁，却不得善终。

其实做个闲散王爷，未尝不好。

游山玩水，赏花观鱼，品茗雨前，手谈月下。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只要乐得一个自在，即使是粗茶淡饭，麻绳布衣，也会乐在其中。

回到柔西，已是十日以后，刚刚下完一场大雪，到处一片白茫茫，远处雪山晶莹透亮，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不管是哪里的雪，都不如柔西高原上的雪来得纯净。不管是哪里的天空，都不如雪山顶上那一片湛蓝来得醉人。

新历元年到处都喜庆，燃鞭放炮除故纳新，该走的走，该回来的也都回来了，伽蓝城里人群熙攘，王府里重又热闹起来。

嫌弃王府的花匠审美水平不够高雅，慕容嫣亲自爬到木梯上修剪花枝，下面守着一群丫鬟小厮，生怕她掉下来。

正剪着，突然听到大街上爆发出一阵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吓她一跳，手一哆嗦就把好好的梅枝剪了个秃头。

随手把剪刀一扔，慕容嫣爬下梯子跑出去看热闹。转到回廊遇到管家，说有贵客到了，正在前院正厅面见王爷。

贵客？慕容嫣满心狐疑地往前院正厅走去，还未上到台阶，就听到一阵爽朗的大笑传出来。慕容嫣心头猛地一颤，这声音该死的，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正厅大门敞开着，慕容嫣端着步子走进去，看到左边坐着一个俊美男子，头戴金冠，身穿华服，言笑晏晏，顾盼风流，可不正是欧战南那厮？

忍不住一阵喜悦和娇羞涌上心头，她还来不及脸红，等等！坐在他旁边那个女人是谁？怎么长得这么妖媚惑人搔首弄姿，像个狐狸精？

忍不住秀眉倒竖起来，慕容嫣冷着脸哼了一声。

抬头看到慕容嫣来了，欧战南眼睛一亮，唇角的笑容越发意味深长。

萧倾城笑着看她一眼，招呼道：“嫣儿，过来坐。”

慕容嫣又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坐下，斜着眼睛瞥了欧战南一眼：“萧哥哥，这人是谁？”

欧战南嘴角一抽，脸上黑了。

萧倾城喝了口茶，勾着嘴角但笑不语。

“慕容小姐。”欧战南咳嗽一声，眯着眼睛看着她，“才几日不见，就连你的情郎都不认得了？”

慕容嫣才不肯让这家伙占便宜，抬起手揉揉额角，风情万种地笑道：“哦……太多了，一时间没认出是哪个。”

欧战南被噎在那里一阵气闷，却又无可奈何。

“哥哥！”坐在他旁边的小姑娘说话了，扯着欧战南的袖子撒娇地问道，“这位就是慕容小姐吗？长得好美！”

欧战南气哼哼地瞅了慕容嫣一眼，缓和脸色道：“小甜，去给你嫂嫂见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