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乔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老师没有。她隐忍惯了,忍让惯了。从12岁进了吕家就开始忍让,久而久之,她自己也认为忍忍就过了。但有些事情,不是忍忍就能过去的。
她的忍让,在张家看来是理所当然。
她的忍让,让张婆子喂她吃老鼠药。
如果没有弟弟,她现在是什么日子?她还在张家下地,还在张家伺候一家老小。她有了弟弟,这样厉害的弟弟,可以保护他们母子的弟弟,她为什么还要在自己儿子没有错的情况下?以为的忍让呢?
“小望,姐姐错了。”
顾希道:“你没有错,你只是一时还没有习惯,习惯于我长大了,习惯于我可以让你依靠了。”顾希拍拍她的肩膀,“慢慢适应起来,对孩子来说,来自母亲的鼓励才是最重要的。或许明天,你可以再去学校看一看,看一看他们是否真的道歉了。当然,别忘记给孩子的菜里放肉。”
“嗯。”乔舒双眼很红,但是她眼底有了坚持。
顾希还是有些欣慰的,乔舒是个贤惠的妻子,以夫为天的那种。如果没有张婆子的老鼠药事件,恐怕她还不会和张小山离婚,但因为这件事,有乔念这个受伤的孩子在,乔舒会站起来、会勇敢起来。
顾希固然可以教好孩子,但在有母亲的情况下,孩子的成长是离不开母亲的关怀和教育的。
第二天,乔舒又去了学校了。什么道歉都是没有用的,孩子们又欺负乔玉,又抢他的饭盒了。而且还被乔舒抓到了,乔舒要老师、要校长给她一个交代,否则她就去问一问郝社长。听到乔舒搬出郝社长,学校怕了,让学生和老师一起给乔玉道歉。
回头,乔舒把这件事告诉了顾希,顾希想了想:“小玉休学吧,现在已经四月份了,等到9月份希望学院就开学了,这段时间还是你在家里教他吧。公社小学的老师不负责任,校长也是姑息养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们就是把事情闹大了,小玉在那里也读不了多久。”
“好,听你的。”
“再说,你是高中生,教一个小学生绰绰有余了,比公社小学的老师有资格。”顾希又道,“而且,公社小学距离溪头村又远,孩子每天自己去上学也辛苦。”
“那……明天去学校办理休学?”乔舒问。
“你决定就好。”这个年代根本没有休学一说,更何况是公社里的农村小学,不想上学可以直接不去,学校并不会管你这些事儿。
转眼间,到了4月20日,吴队长说的坏分子要来溪头村了。顾希下乡快两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坏分子,溪头村也是第一次接到坏分子被下放到这里的通知。
这天是周一,崔傅开着拖拉机和吴队长一起去接人了。
他们到的时候,送坏分子下来的火车还没有到,两人等了一个半小时,才等到革命委员会的同志带着坏分子出现。
“是溪头村生产大队的吗?”革命委员会的同志看上去有点冷傲。
吴队长道:“是的,我是溪头村生产大队的队长,来接下放的坏分子。”
“就这七个人。”革命委员会同志道,“人带到了,我走了,对这些坏分子不用客气,他们不听话的时候就狠狠的批斗。”
“是,谢谢您指导。”吴队长赶忙道。这年头,谁不怕革命委员会的人。就是他们溪头村以前实在太穷,所以没有引起革命委员会的主意,也不知道这次这些人为什么会被下放到他们溪头村。光是想,吴队长就要掉头发了,烦死。
等革命委员会的同志离开之后,吴队长对他们道:“不是七个人吗?怎么有八个?”
一个看上去颇有气势的中年男人道:“这是我儿子,他不忍心我下放,所以跟着来照顾我,大队长不用管他,就当他是下乡的知青好了。”
吴队长道:“行,按照下乡的知青根据工分给粮食。”
“哎,谢谢大队长了。”中年男子虽然在跟大队长说话,但眼神却始终看向崔傅那里。
吴队长道:“我们的拖拉机在外面,走吧。”他语气略带不耐烦。谁愿意接受坏分子来村里啊?
崔傅沉默的跟着吴队长出去了,等众人上车之后,吴队长问:“你们七个人之前是干什么的?老实说,咱还得给你们安排活儿呢。”
其中一个满头白发,看上去年纪较大的人道:“我以前是大学的教授,这次遭了事。”看似说的平淡,但其实这遭事受到的折磨也只有自己知道。被人追着打,被人吐口水,连一条腿都瘸了。到了这乡下也不知道怎么样。昔日的学生一个一个的和他保持距离,这次能来溪头村,还是其中两个念着他的学生安排的,说是溪头村地处偏僻,革命会的人不怎么管,虽然贫穷些,但比在城市里、比在富裕的乡下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