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菱舟摇了摇头, “没事。”
周以苛盯着她,他的目光很温柔, 平静而包容, 他道:“你之前说自己是在杏花村住着?”
左菱舟点头。
“家中有什么人?”
“只有一个父亲。”
“你父亲叫什么?”
“左功梁。”左菱舟道。
“你今年多大?属什么?”
“十八,属兔。”
周以苛颔首, 他又咳了几声, 沙哑着喉咙问道:“你父亲可给你说过什么?或者留下过什么?”
左菱舟看着他, 犹豫了一番后,还是将自己腰间的匕首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周以苛看着手上的匕首, 一时有些恍惚。他还记得这柄匕首,这柄他母亲本打算送给他的匕首,只是那时他少年心气,觉得这匕首有些女气,故此没有收下,让她留着自己防身用,未曾想,她竟是留给了自己的妹妹。
周以苛看着,不觉低低叹了口气,这么多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略带惆怅的将匕首还给了左菱舟。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左菱舟道,“我爹对我很好的。”
周以苛笑了一下,“他是母亲的侍卫,你是他的小主人,他自应是对你好的。”
“话不能这么说,”左菱舟看他,“现今,若不是陛下登基,派顾大人来寻我,我一人在外,他便是对我不好,你们也不能知道。他能一直好好待我,把我当亲女儿一样,那是我的福气,我该感激他,而不是认为理所应当。”左菱舟认真道,“不管他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都一直是把他当做亲生父亲的。”
周以苛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怔楞了一下,却是很快就缓了过来,眼里带了些欣赏。他出身权贵,又登基为皇,身上自然少不了对尊卑的理所应当,可偏偏他又经历过在反齐的连年征战中与将士同吃同睡的时光,他见到过民生的疾苦,感受过生存的不易,也因此,对尊卑并不像其他权贵那般在意。他本以为自己的妹妹流落民间,跟着一个侍卫,能够平安长大就已是不容易,未曾想,她不仅出落的面容明丽,便是整个人的思想,也十分温柔难得。
“你说的对,”他道,“他能将你抚养的如此善良懂事,又敢于直言,确实是很不错。”
左菱舟本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他竟然还夸了自己,一时有些意想不到,不禁笑了笑,“嗯”了一声。
周以苛的身体还不太好,再加上兄妹二人多年不见,突然相认,还有些尴尬,又聊了几句,就和她一起出去回到了外殿。
他重新在龙椅上坐下,开口道:“朕已经确认过了,左姑娘确实是朕的妹妹,菱儿离京多年,此番能重新回到宫中,顾相功不可没。朕今日有些乏了,菱儿你和纪姑娘先回宫歇着,醒之留下,朕有话与你说。”
“是。”左菱舟说完,看了眼顾玄棠,慢慢退了出去。
她们二人又重回了泠清阁,托着腮看着彼此。
“我总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些奇怪。”左菱舟先开口道。
纪连幽点头,“我觉得皇帝也有些奇怪。”
“是啊,突然间叫我们过去,突然要看我的胎记,突然就认出了我是他妹妹。”
纪连幽看她,“既然他都知道你是他妹妹了,为什么还要我和你一起回泠清阁歇息啊?”
左菱舟的脑袋一下离开了托着的手,惊愕道:“你不和我一起回来这里,你还要去哪里啊?”
纪连幽有些不好意思,“现今真相大白了,我也不是宫里的人,怎么能继续住在宫里呢?”
“那你想住哪里?”左菱舟问她。
纪连幽一下被这么问题难住了,她趴在桌上,皱着眉,“我该出宫了,找家客栈住下,然后去找李郎。”
“然后被追杀你的人看见,你和你的李郎,两个人就都没命了。”
纪连幽一听这话,瞬间愁苦了起来,“你说的也是,唉,好麻烦啊。”
“所以你就乖乖的先和我住着吧,之前还说我们是好朋友好姐妹,现在就要把我一个人扔在皇宫里,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啊。”
纪连幽被她这话说笑了,伸手拉了拉她的手,“我就是说说嘛,你瞧,我不还在这里呢。”
左菱舟“哼”了一声,纪连幽连忙又哄了两句,这才把公主殿下哄高兴了,两个人继续讨论着皇帝的事情。
一个时辰后,顾玄棠在两个人的疑惑中再次出现在她们面前,左菱舟连忙问道,“他把你留下是说了什么吗?和我有关吗?”
顾玄棠颔首,“有一些和你有关,有一些和你无关。”
“有关的是什么?”左菱舟好奇道。
顾玄棠看着她,招了招手,左菱舟立马凑了上去,就听见他道,“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