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真的。”江雪衣眼睑微垂,他眨眼的瞬间,泪水慢慢掉落,他毫无所觉道,“所以沉音真的死了,被他杀了。”
赤月道君说不出话来,只能沉默。
江雪衣自嘲一笑,闭了闭眼说:“早知今日……早知今日……”
便是被羞辱,被责骂,被驱赶,他那天也不会从青玄峰离开。
是他。都怪他。
是他疏忽了,那天的情形他早该意识到的,一切都是他的错。
江雪衣猛地咳了一口血,摇摇晃晃倒下。
赤月道君扶住他,长叹一声,带着他回客院。
青玄峰上,宿修宁坐在陆沉音的房间里,看着她留下的东西发呆。
风吹起他的发丝和衣袂,他脸色苍白,薄唇也毫无血色,琉璃般的眸子失去了所有神采,整个人难掩脆弱。
忽然的,余光瞥见了桌上摆着的水镜,那是他第一次送给她的东西。
宿修宁站起来,缓缓走到桌前,抬手拿起那面水镜,想到她初入青玄峰,被水桥下湖里的异兽泼了一身水,那窘迫羞赧的模样,宿修宁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他轻轻抚过水镜的镜面,里面便开始回放陆沉音每日照镜子的模样。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眼波流转,深深刻进了他脑子里。
“沉音。”宿修宁沙哑地开口道,“师父这就去杀了魔尊,你等着师父,一定要等着师父。”
他珍惜地将水镜放进袖里乾坤中,又回了正殿拿了陆沉音的心血魂灯,看着魂灯上炙热的火苗,他心稍安了安,将魂灯也放进袖里乾坤,随后一手摊开,太微立刻到了他手中。
他握紧了剑柄,一步步走出洞府,站在台阶下,望着那块熟悉的无字匾额,抬手挥剑,刻上了三个字——无音殿。
再没有陆沉音的地方,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宿修宁刻完了字,毫不犹豫地转身,握着剑独自离开了青玄宗。
紫霄峰上,玄灵道君正在照顾容楚钰,没发觉异常。
其他的掌门都在客院等候议事,除了归一大师忽然在念佛中睁开眼叹了口气,其他人都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而宿修宁,他人剑合一,以常人所无法理解的速度单枪匹马地赶向一个地方——魔宗所在。
抓白檀回来的路上,他从对方口中得知了魔宗总坛所在之地。
他化作一道剑光独自前往那里,路上他偶尔抬头看看炙热的骄阳,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太阳的高度,就像他曾经的高度。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到了目的地,御剑悬于空中,宿修宁垂眸望着下面与仙宗截然相反的画面,又看看手中太微,喃喃自语道:“人人都道我举世无双,无人可敌,殊不知……我才是世界上最大的失败者。”他握紧了剑柄,笑了笑,“一无所有……求而不得。”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宿修宁闭了闭眼,双手握住剑柄,狠狠朝下方一劈。
轰隆隆的响声传来,魔宗总坛直接被从中间劈开一道巨大的裂缝,所有守卫的魔军都奔了出来,然后就看见云端之上悬空而立,手握仙剑,孤身一人的玄尘道君。
他们惊呆了,有些不可置信他居然一个人找到了这里。
宿修宁望着他们,声音无波无澜道:“青玄宗宿修宁,前来取尔等的性命。”
第63章
陆沉音和宿修宁关系暴露这件事, 婧瑶心里早就有数。
她亲自在青玄宗放了留影石, 那时就猜到他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听说玄尘道君已杀了他的徒弟证道,说是他为渡劫故意引诱了对方,不是对方勾引了他。”下属禀报道,“玄尘道君还放出话来,谁若敢再说他弟子的不是,他会杀了谁,所以……”下属抬眼窥了窥婧瑶,“所以,目前没人敢再提这件事了。”
婧瑶坐在大殿最高处,宽大的椅子衬得她身形越发纤细窈窕。
她慢慢站起来,勾起嘴角道:“他把她杀了?”
下属抱拳道:“是,玄尘道君亲口所言,应该是真的。”
如果换做以前,婧瑶也会觉得这是真的。
可当她确定了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她那位好师兄真的做了违背伦常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她就觉得他的话也不是百分百可信了。
他的确从不撒谎,她认识他那么久,他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如果实在不想告诉你, 他会干脆不说话。
大约正是因为这个, 那些正道人士才没有怀疑陆沉音到底是否死了。
婧瑶浅浅地笑了一声, 垂下眼眸看着她的手。
她手上都是刀痕, 身上也有许多伤疤, 这些都是修炼魔功或者刚入魔时被其他魔修欺负留下的。她固然可以将它们祛除,可她没有,她留着它们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一路走来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