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一部分是以前我知道的,有些是事发前我爹使人传进宫的。”
半晌,杨氏垂眸,慢慢说了起来。
她家银子供给东宫,这个她一直都知道的。事发后她从太子口中才知自家竟然涉及赈灾钱粮,急了,忙打发人去问,这才知道,供给东宫所费钱银甚巨,阿爹这才迫不得已铤而走险。
她求了太子多次,太子敷衍安抚,但多年枕边人,她隐隐感觉不好,而就在结案的前一天,她爹突然使人递了一封信到她手里,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儿子,有事可递信给吕家叔父。
另外,为了以防万一,杨睢还写了一张短笺。上面就是写了朱伯谦的事,叮嘱她收敛怨恨,这个消息给她是让她心里有数以防万一,非迫不得已不要露出半丝。
萧迟挑眉:“信呢?”
杨氏起身绕到屏风后,从贴身小衣里取出一个小小油纸包,油纸包还带着体温,裴月明就伸手接了,她知道萧迟这家伙肯定要嫌弃。
打开,两人一看,真是很短的信笺,窄窄的纸片上面寥寥数行蝇头小楷,是杨睢笔迹不错,上面写着,朱伯谦屡次让他“想办法”,并在赈灾差事下来后数次暗示。
另,多年亲密盟友,杨睢知道朱伯谦不少上下笼络的动作,这里头所费钱银肯定不少的,但朱家新兴家底薄。他曾着意去了解一下,得知朱伯谦在地方州上有亲信心腹,多年供给,他隐隐察觉的要紧一桩,就是去年下拨的筑堤款项。
萧迟和裴月明皱了皱眉,通篇都是杨睢自己的“察觉”、“得知”,并没有什么确切证据。
杨氏急道:“可能将这老贼一举绳获?!”
她面庞狰狞一瞬,恨声:“他和萧遇都该死!!”
一起下地狱去吧,凭什么让杨家人给他们填命垫脚!
在佛堂起火那一刻,杨氏就知道她爹的冀望落空了,萧遇这么一个凉薄的人,她儿子是不会有出头之日的,说不定,以后还要“病夭”!
她恨得断了肠,双手死死扣着圆桌底下指甲都绷断了,浑然不觉痛,睁大一双泛起血丝的眼期待看着裴月明。
裴月明很理解她,但不得不实话实说:“只知道是沿河地方官,也没有具体方向和线索。”
她也很失望。
“单凭你一句话,真证明不了什么。我们……”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可她话没说完,变故陡生。
杨氏一双眼瞬间红了,粗粗像野兽般粗喘一口,突兀拔出头上金簪,狠狠扑过来。
“你胡说!你胡说!!”
骤不及防,细锐簪尖狠狠往前一刺,杨氏歇斯底里,变化太突然双方距离太近了,冯慎掷刀格挡都慢了一步。
千钧一发,萧迟一把拉起裴月明,两人猛退一步,他抬臂往裴月明身上一挡。
“嘶拉”一声,金簪刺破衣物狠狠划开皮肉,萧迟反手一推,佩刀也正中杨氏胸口,她“啊”一声尖叫倒退。
“萧迟!”
低头一看,萧迟上臂衣物迅速染红,血流如注。
“殿下——”
裴月明急了:“赶紧叫府医来!”
她一边喊,一边急急撕下裙摆,缠住萧迟的滴滴答答淌血的小臂。
瞬间乱成一团。
杨氏被惊怒的冯慎一下子打得倒地不起,侍卫冲进来压住,还有冯慎王鉴等人急冲过来,“殿下!”
“府医,赶紧的,快些!”
杨氏被押出去了,府医提着药箱急急冲进来,裴月明赶紧拉萧迟坐下,急道:“快些,赶紧给殿下止血!”
她急得汗都出来了。
但其实萧迟感觉还好,这伤吧,轻不十分轻,但说重真不重,半指节深的口子,就是拉着有些长,从手肘一直到掌心边缘。
他是怒的,但想想还是挺庆幸的,要是没挡着就戳到裴月明的颈肩去了,可大可小。
他冷声吩咐看押杨氏,不必再给予任何优待。
回头一看,见裴月明这般紧张,连声问他痛不痛,他轻咳一声,满不在乎道:“一点小伤,能有什么事?”
痛吧,是有点痛,但还好,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这点痛?
萧迟对杨氏发完怒,又有点别扭安慰两句焦急的裴月明,那口气倒是去了不小。
血很快止住了,伤也包扎好了,府医道:“按时换药,不要碰水,旬内可痊愈。”
裴月明问:“可伤到筋脉?”
府医忙道:“未曾,只伤口很长,切记不要撕拉按压。”
“那就好。”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出来一趟,没有得到什么更加深入的线索,却让萧迟受了伤,冯慎第一个请罪,接着就是侍卫们。
其实说来,也是源于杨氏的太子妃身份,没有过份冒犯,毕竟杨氏之前看着已恢复正常,冯慎等人就退到一边去,不曾想她说发病就发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