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全宇宙一起掉SAN+番外(4)
伊戈尔半跪在雪地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穿着黑色斗篷的年轻人向前走一步。一条只有手指粗细的纤长触手顺着伊戈尔的身体爬上他的脖子,那种湿滑冰冷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绷紧肌肉。然后触手直接抬起了他的下巴,强迫他直视对方的面孔。
“我可以救你。”年轻人用轻柔悦耳的声音重复说道。
这时候伊戈尔已经能看清楚对方兜帽下方的面孔了。
那上面的五官单独来看只能称得上是清秀,然而不知为何,整体看上去却有一种诡谲的魅力——或许称之为美丽也不为过。但伊戈尔关注点并不在这儿,他勉强睁开被汗水打湿的眼睫,离对面越近、看得越清楚,心中的惊怖感就越强烈,简直就像是沉浸一场永远不会醒过来的噩梦一样,连带着近在眼前的身影上都浮现出幻觉般的重影。
溺水之人被海藻缠住、徒劳无功地挣扎求生或许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头晕目眩的同时,伊戈尔听到年轻人继续说:
“——作为交换,你须得信奉我,正如信仰你心目中的唯一神。”
他睁大眼睛,汗水终于从睫毛上滴落,擦过宛若红宝石般的眼睛。
“好,我愿意。”
走入绝境的人类回答。
阿撒托斯松了口气。在对方答应的一瞬间,‘伊戈尔·莱斯特·苏利文’这个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与面前的人类青年对应在一起。
与此同时,令他无时无刻不备受煎熬的饥饿感毫无征兆地消退大半,饱腹带来的舒适使他放松下来,看着伊戈尔这个人类顿时前所未有的顺眼。
“我是阿撒托斯。”他的社交恐惧症暂时退居二线,尽量用不显生硬的语气说道。
灰发青年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克制住肌肉本能的颤抖,垂首恭敬道:“是。”
阿撒托斯一点也没有自己差点把人家吓出个好歹来的自觉,他完成了一项大事业,克服了莫大的艰难险阻(指交流障碍),终于招揽到了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人类眷者以填饱肚子,便心情愉快地扭过头对着地面上的仿生人们招了招手。
一个仿生人的脑袋颇为惊悚地顺时针转了两圈,头部直接从脖子上滚落下来,头顶正中心位置钻出直升机一样的螺旋桨,嗡嗡转动着原地起飞飞了过来。
它一边飞一边用带着电流声的模糊机械音说道:“你为什么要救他?”
也不等阿撒托斯回答,仿生人脑袋绕着伊戈尔转了一圈:“好吧,他现在是你的了。”
阿撒托斯与这位仿生人首领、或者叫它机械终端认识许久,对它最满意的一点就是可以不用过多进行解释也能正常交流:“对,他现在属于我,所以你不能再伤害他。”
伊戈尔:“……”还没有从刚才一连串大起大落中清醒过来的人类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是明智地选择了保持沉默。
仿生人悬空的头部上下移动做了个点头的姿势,然后也没见它出声下达命令,被阿撒托斯控制的触手们压制的仿生人大军停止了挣扎,就像是一堆被人类抛弃许久的旧物一样安静地倒在纯白的雪地里,破碎的肢体搭在一旁,黯淡的双眼望向无形的虚空。
这也是伊戈尔刚踏入这座城市时所看到的景象,到处是混乱沉寂的尸骸与被大雪掩埋的乱石钢骨。
荒废、凌乱、饱经风霜。
见状,黑色潭沼一般泛滥的触手们也跟着收了回来,眨眼间和阴影融为一体再不见踪影。
白雾之下的城市又变得孤寂且祥和,仿佛之前的战斗从未发生过。
然而伊戈尔右腿上泛着疼痛的伤口正鲜明地提醒着他,温暖的日光底下究竟发生了何种可怖又难以言明的现实。
他脑海中的疑问多到数不清楚,但就在承诺信奉身披黑羽斗篷的陌生人之后,他本来难以克制的、对对方本能产生的恐惧奇异地消失了。
——或许真的是某一位神明呢?
在人类科技与个体力量日新月异的迅猛发展过程中,宇宙内、或是某些未知位面里存在着与已知的生命形态完全不同的高位者,这样的推测在历史的长河中从未消失。
更何况,联邦的官方宗教体系内部,对于信仰虔诚者能亲自与神对话这一点更是深信不疑。
但作为一个草根出生军校毕业的beta,伊戈尔本人在此之前其实并不怎么衷心地相信官方临战前用于安抚军队和战区平民人心的那些宣传语。
也因此鉴于过往的经验,面对当下诡异的状况,伊戈尔依然不打算放纵自己轻易放松警惕。但事实就是当他一瘸一拐地跟着阿撒托斯向未知的方向前进时,心中升腾起的安全感和宛若归家般的舒缓自在压过了□□上的疼痛,几乎快要将他的理智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