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最近大气儿都不敢喘你知道不?”贺德民似笑非笑。
“有这事儿?”
“为了怕声音太大吵着孩子,他给自己头上浇了一桶水。”
“啊,大冷天的,往头上浇啥水,他有毛病?”
“这不着凉了,嗓子哑了,他那大嗓门不就吵不到孩子了?”贺德笑着说。
超生都眼看六岁了,全家的眼珠子。
这要邓翠莲真生个小丫头,那可是全家的小福气包儿。
贺译民觉得,老三为了这三胎,拼的有点猛啊。
大冬天的,邓翠莲怀着身子,开始害喜了,胸口烧的慌,就想吃冰棍儿,吃了一根还馋一根。
贺亲民一直跑到百货大楼,才替她买来冰棍儿。
但问题是,家里还有一个也喜欢吃冰棍儿的贺雷呢。
贺雷还喜欢给超生分享自己的冰棍儿,于是,贺亲民哑着嗓子,跑到百货大楼买一趟冰棍儿,回来挂外头顶多半天,一看,袋子就又空了。
因为邓翠莲保证能生个闺女,贺亲民拿她当祖奶奶一样供着,二话不说,哑着嗓子,又跑出去买一趟。
这不,刚一进门,邓翠莲就把陈月牙想联合他们两家子,一起承包百货大楼的事儿,跟贺亲民讲起来了。
“我觉得吧,做衣服我的功劳最大,说是合伙,今年就不分钱了,但是,以后百货大楼赚钱了,我至少要分四成,给大嫂分二成!”撕了冰棍儿的皮,邓翠莲舔了一口说。
贺亲民的想法跟贺德民是一样的:二嫂是办事儿的人,人家拿大头,他们俩家子,剩多少,两家子平分就完了。
没个兄弟之间,还要争个你多我少的。
“你咋不说我干得多了,我想给家里添个电视机,我还想给买个新的蛤蟆镜,给你买双皮鞋,给你做一套外国人穿的西装,我没错,哼!”邓翠莲吃着冰棍儿,理直气壮。
贺亲民穿的喇叭裤活像两根大扫把,瞪了媳妇一会儿,哑着嗓子说:“走吧,开会去。”
刘玉娟自知自己在三妯娌中是最弱的一个,也没想多分钱,别人吃肉她喝汤就对了。
正好过年的时候杀了一只羊,肉挂在外头冻的硬硬的,她从马大姐家借了个锅子,自己把肉切好,提着一包子切好的肉片,就到燕支胡同了。
菜陈月牙这儿多得是,大白菜洗上两朵,土豆切成大厚片子,大人孩子一人一只碗,芝麻酱和花生酱三七开的活开,放上咸韭菜,一顿锅子热腾腾的吃起来,边吃边开会,吃高兴了,也就不至于谁红了眼睛,要拍桌子走人啊。
陈月牙在洗菜,贺译民进了厨房,在她耳朵后面弹了个响指。
“吓死人啦,贺哥你干嘛?”陈月牙回头问。
贺译民给妻子鼻尖上吹了口气,盯着她看了会儿,才说:“老三媳妇估计得跟你闹一闹,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我心里有杆称呢,赶紧去吃羊肉吧,涮锅子,除了那年在北京,咱再没这么吃过。”陈月牙说。
贺译民舔了舔舌头,悄声说:“羊肉太燥,你今天身上又不好,我就不吃了,怕吃了夜里要闹你,留着让老三媳妇吃吧。”
平心而论,他这媳妇儿,那身段儿,那外表,比舞台上的白毛女,李铁梅可漂亮一千倍一万倍。
多看了两眼,贺译民还真转身出门了。
陈月牙身上不干净,不能抓冷水,他出门洗菜去了。
邓翠莲现在是既有胃口,也有娇气,因为害喜确实恶心想吐,但闻到羊肉的味儿,肚子里的馋虫又咕咕叫。
想知道二嫂到底要怎么分成,又还吃不安稳,可真是忙死她了。
“咱们去年一年,不说成本吧,现在我们手头上总共攒了5200块,这些钱咱们三家子平分,一家子1700,大嫂,翠莲,你们没意见吧?”陈月牙说。
刘玉娟当然有意见,她觉得自己拿得多了。
而邓翠莲呢,也有意见,真要三家子平分是好事儿,但她觉得,自己拿的少了。
“二嫂,你这么分我不能同意,我明明干的比大嫂多。”邓翠莲啪一把拍了筷子说。
贺亲民使劲儿的咳着,怎奈他感冒了,说不出话来,费劲了力儿,憋的脸红脖子粗的。
贺德民也没说话,因为邓翠莲突然发火,孩子们都不吃了,放下碗,看着几个女人,在孩子们想来,今天必然也得有一通的好吵。
陈月牙端着碗,刚想说话,超生挑了一筷子蘸着满满的芝麻酱的肉,送到她嘴边了。
“一个服装厂,做衣服的人当然缺不了,但也不是雇不来,我要一月开60块钱工资,明天那服装的门就得给人挤爆了,一年我才花720块。但是,衣服质量谁盯着,大嫂,她天天去的最早,走的最晚,账谁算,还是大嫂,一笔一笔,来来去去,算的清清楚楚,货谁盯着发,也是大嫂,这么一个里里外外能操心的人,我就是花100块也雇不来,要不,我给翠莲2000,再雇个人当经理吧,翠莲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