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杳杳(100)
他不等她反应,接着往下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固执又偏爱孤注一掷。可你知道么,这种人,也是最容易忘了自己的人。你只看着一个东西追,追着追着,就找不到来路,甚至你追的那东西是什么时候变了样子的,你也未能察觉出。”
“谢杳,你觉得沈辞,在你走出去那般远以后,还认得出你么?”
谢杳后背倏而一僵。这些天来断断续续的噩梦骤然从他的口中听到,耳畔回响的却是当日沈辞一句“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在怕什么,当真是个好问题。
她怕避无可避的旧路,怕相隔一世无法相认的旧爱,怕恍然间已是旧人。
太子往前走了两步,恰停在她身后不远处,是她往回退一步就能退进怀里的距离。
“既然已经知道你们之间是个死局,何必要进去撞个头破血流?”
谢杳回过神来,低头道:“殿下方才说,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沈辞他就是我的目的,殿下要我如何罢休?”
太子被她这话一噎,却见她抬起头来望向殿外大亮的天光,而后轻笑了一声道:“路还有得走,殿下何妨走着瞧瞧。”
这话说完,她举步走了出去,再未停留。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谢杳,送你一句后来有人会说的话——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谢杳:惶恐.jpg
沈辞:我就在渊底,我就是恶龙本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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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锋芒
外头日头正盛, 谢杳踏出殿门, 迎面吹来的风都裹挟着燥热的暑气。远远的好像有宫人在粘蝉,满一树的知了便扯着嗓子叫。影子缩在脚下,四处的石板亮得都有些晃人。
谢杳自东宫走出去便起了薄汗,马车先前寻了个阴凉地儿停着, 甫一进去的凉意舒服得她喟叹了一声。
雁归在旁给她打着扇子,习习的风吹起她鬓边一缕发丝。谢杳伸手将头发拢回去, 开口道:“同太子说了那么多,我都有些口渴了。去镇国公府罢, 讨口茶喝。”
雁归应了一声去知会了车夫, 便又进来给她打扇。谢杳取了纸笔来,写了封拜帖。
她落笔时, 雁归的扇子便顿了一顿。
谢杳瞧了她一眼, 接着写下去, “今时不同往日,虽说本不必讲究这些, 可总得做给旁人看不是。”
雁归迟疑片刻, 手上动作轻了不少, “小姐刚从东宫出来,若是又紧跟着大张旗鼓地进镇国公府, 怕是会引人猜忌。”
这放在外人眼里,一个最近与东宫往来极为密切的臣子,倏而去镇国公府拜访,八九不离十当是东宫那位有什么动作。
谢杳吹了吹墨痕, 笑道:“反正我是去喝茶的,还要分神去管旁人猜忌?”
她要的正是这份猜忌,只是不能同雁归直言罢了。
雁归见她坚持,也不再多问,只当她是心里有数,马车一停便去递了拜帖。
这时辰正是用午膳的时辰,沈夫人接着拜帖时还道是谁这般没眼力见,一见着是谢杳,眉眼倏地笑开,吩咐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亲去迎,又吩咐添了一副碗筷,加了两道谢杳惯爱吃的菜。
前两年谢杳是常来府上的,沈夫人也早当是认了半个闺女,镇国公府谢杳无论何时是想来便能来。
只是后来谢杳封了官职,又是皇帝近前的人,常在宫中走动,自然不好再随意出入镇国公府——既是给她惹祸上身,也是引得皇帝愈发猜疑沈家。
谢杳进来时,沈夫人正同沈辞预备着用膳,给她添的位子在沈夫人左手边。
虽是许久未曾来吃过便饭,可谢杳与沈夫人之间有种近乎天然的熟络,自然而然就亲热得很。
谢杳刚坐下来,沈夫人便不住给她夹菜,“这些日子不见,都瘦了。”
谢杳眉眼一弯,“这么些日子没尝过夫人的手艺了,可不是要瘦了的。”紧跟着又仔细瞧了两眼沈夫人,“夫人样子倒是也变了些。”
沈夫人摸了摸脸,颇担忧道:“哪儿变了?”
“变得愈发年轻好看了。”
沈夫人笑起来,扭头冲沈辞道:“瞧瞧,你若是有杳杳半分嘴甜,我还得年轻几岁。”
这两个孩子间氛围不对自打谢杳一进门她便瞧了出来。往日倒是没见过两人争执,冷战更是头一回。沈夫人在心里头叹了口气,沈辞那性子不知是随了谁,真冷情起来怕是能把人家小姑娘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