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长老为你查遍古籍,终于找到能令凡人起死回生之法,如今又折了百年的修为,才,才换得你回来……”
话未说完,一向要强的舅母忍不住再度落泪,眼泪把脸上胭脂给冲开,留下两道泥泞的痕迹。
看顾沉音的眼神不对,舅母拿出面小银镜来,转身低头补胭脂,也再不敢哭了,有泪就仰头憋着。
顾沉音看向容长老,自己与这容长老,除了那一枚果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何苦再把死人捞回来裸-着?
但舅母说了,要谢谢人家。
“谢容长老大恩,沉音无以为报。”顾沉音跪上玉榻,当即实实在在叩了三个头。
待顾沉音抬头,只见容长老背对自己,肩膀微颤。
“乖外甥。”舅母使了个眼色,顾沉音顺着舅母的目光扭头看过去,只见自己背后光溜溜的带着起伏。
顾沉音老脸一红,强装镇定。虽是不妥,但还是把大红外衫套上身体,
“舅母您这有些透……”顾沉音身形宽些,拉不紧外衫,顾得了后顾不了前。
正考虑前和后哪一个更重要点时,一件月白色外袍忽的出现在顾沉音眼前。
顾沉音愣了愣,眼前的白色太过清亮,太过干净。
长久以来的劳动生涯告诉顾沉音,这白色,不耐脏,谁穿谁得洗。玄墨长老就不一样,一身黑色走天下,有血有污都不怕。
“其实,你也对我有恩。”容长老侧着身体,端庄如君子,“我滞留大乘三阶百年,顾家与我三枚破壁丹,让我得以突破瓶颈。而破壁丹,又是用你的血炼成,我是来报恩,你大可放心。”
顾家用自己的血炼出破壁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竟还有人来报恩?
“并不是我提防您。”顾沉音接过外袍,上面还带着几分暖意。
“众人皆知,我不过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我也曾觉得,自己除了血有几分用处,其余……不值别人待我好。”
顾沉音话刚落地,气海处突然一阵憋痛,像是什么东西正在凝聚一般,鼓涨难忍。
“沉音!”舅母吓得脸色一白。
一只手扣上顾沉音手腕,容长老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光芒,“快运转灵力,你要筑基了!”
“运转,灵力?”顾沉音一手死死按着气海处,被灵力胀的一脸苍白,额头虚汗直冒。
“快将灵力从气海引出!”
顾沉音嘴唇发颤,“我,我不会……”
“你在玄墨座下,为徒十年,你怎么……”容长老俊眉蹙起。
“长老……从未教过我……”
顾沉音痛到两眼发花,喉间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带着异香,被顾沉音一口直直喷到容长老衣衫上。
“荒唐!”
容长老眸色略暗,动作轻柔迅疾,扶直顾沉音,一手按在顾沉音气海之上,疏导灵力。
顾沉音只觉气海中一股股灵力进入身体各处,前端不断冲击开拓,后劲如海河入道,顺流滋润。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桎梏轰然崩塌,顾沉音月-匈前豁然开朗,心境超脱,肉'体宛如新生再造,浑身通透澄澈,连灵魂都被洗涤。
气海中灵力不断汇聚,像是要把前十年的冤屈一并讨来,拼了命的扩充。
十年多少个日夜,顾沉音在草棚里,祈祷奇迹,渴盼灵力,哪怕只能汇聚一丝丝也好,只要能摘掉自己的废物名头,只要不再让玄墨烦心,哪怕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但上苍就像任性的女子,捂着耳朵,一边跺脚,一边还说“我不听我不听”。
废物不配当首徒,于是玄墨有了叶寄秋。
在很长一段时间,玄墨的目光都落在叶寄秋身上,也只准他入堂受教,两人独处,让顾沉音说不出来的难受,只能和独眼仙童一起蹲墙根,耳朵紧紧贴着墙壁,听里面依稀传出的声音,脸冻的发青。
像饿疯了的人见到一桌美食,顾沉音不断用气海吸纳四方而来的灵力,努力汲取着,一丝丝都不肯浪费。
容长老刚开始还面容镇定,随着天地间灵力汇聚,快要形成灵旋时,容长老额头上已然滑落豆大的汗珠。
“快,快停下。”
上一次见灵旋还是百年前,在一旷世奇才身上,但人家是分神进阶,与这筑基所需差了十万八千里。迟了这么多年,天才终于闪耀光芒,可惜顾沉音不会收束灵力,若是再这样下去,灵力冲毁筋脉,后果怕是比之前做凡人时还要不堪。
容长老目色凝然,单手入怀,取一玉瓶,轻叩瓶身,瓶塞弹出,指尖一弹瓶底,两枚青色丹药跃入口中,压入舌下。
顾沉音只觉经脉作痛,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气海处一股柔力,开始压制灵力的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