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所有皇子之后(54)
只是没想到他竟也存了这样的心思。
百密一疏。
如今老五好处置,老七……
方公公小声禀告:“七殿下在外头跪着。”
“他让你来通传?”
方公公连忙跪下喊冤:“奴才哪儿敢呐,是奴才自己瞧见的。”
即便是没有那冕旒帝王神色也让人捉摸不透,方公公心惊胆战地跪了许久,终于听见皇帝沉沉出了口气。
便看宣和的意思吧。
“让他跪。”
皇帝三个字,谢淳便从晌午跪到傍晚,朝中大臣,轮值侍卫,太监宫女不知走过去多少,皇帝始终没有叫他起来的意思。
他在凉州呆得久,同京中几位娇生惯养的皇子不一样,跪了几个时辰仍旧腰杆笔直丝毫未动。
有些人即便是跪着也叫人不敢小觑,谢淳从进京至今,这是最锋芒毕露的一次。
他跪得越久,越是明白,生杀予夺不过是为人君者一句话的事。
这是皇权,至高无上。
皇帝一直是高在上的君王,一直是阿和的爹爹,却从来不是他的父亲。
今日他跪的不是大雍的君主,不是他父皇,而是宣和的父亲。
天空黑沉沉的,乌云越压越低,眼见着就要到碰到那金銮殿。空中的水汽越来越重,在空中徒手捞一把似乎也能拧出水来,整个紫禁城如那四方蒸笼,焖煮着笼中人。
所有人都在等雨落下。
窗外的乌云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屋内却灯火通明,橙黄的灯光营造出温馨的氛围。
贵妃亲自端着果盘坐在床前喂宣和吃西瓜,这西瓜都是切成小块剔了子送来的,贵妃插着竹签子一块一块地喂。
宣和上午端不动一碗粥,现在插个竹签子却没什么问题,但他不说。
有美人娘亲喂着吃西瓜不好吗?
他晃晃脑袋对贵妃说:“我想喊林安进宫来。”
贵妃一眼看出穿了他的心思:“老实呆着,太医说好了才许回去。”
宣和便拖长了调子和她卖乖:“我不是要回去,我有事儿要吩咐他。”
“什么事?”
宣和不说,张开嘴讨食:“啊——”
贵妃往他嘴里放了两块:“还想瞒着我?”
宣和仰起头捂着嘴,腮帮子鼓鼓囊囊的:“什么瞒着你,你不是说你不管王府的事吗?”
他不想和贵妃讨论谢淳的事,他不是小孩了,何况这次涉及到主角,还是这种羞于启齿的事。
贵妃也依着他。
“这次还去顺天府?”
“看爹爹的意思。”
要是仍旧不想处置老五,他就把那俩人打一顿送去顺天府,要是皇帝准备处置,那这案子就是大理寺来接了。
“这一次陛下自然不会轻饶他,却要另寻个由头。”
这是照顾宣和的面子。
宣和点点头:“我府上亲卫……”
“玩忽职守,护主不力你说该如何?”
贵妃这样说,可见是很生气了,宣和也不为他们开脱,确实他们若是机灵一些,昨日的事本可以避免。
“该罚的罚,该赏的赏,处理完了送到卫将军那里去。”
“当年淑妃进宫前差点同卫将军定了亲。”
宣和立刻想到谢淳和卫将军关系不错。
“卫将军这是爱屋及乌?”
“你知道他向着谢淳,还把人送到他那去。”
这一次宣和吃了这样大的亏,贵妃不会责怪他,眼下见他不长记性就要提点一二了。
宣和怔了怔,贵妃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宝儿心善又正直,但你不该指望别人同你一样,不论是谁。”
既然已经说了,索性多说一点。
“谢淳在夏凉宫外跪着。”
宣和似乎还在想她方才的话,应了一声,没有后文了。
贵妃也不扰了他,片刻后问他:“这几日想住哪?”
“……就这吧。”
夏日里贵妃是和皇帝一起住在夏凉宫的,他就不过去凑热闹了。
宣和看了一眼天色就说:“你快回去吧,一会该下雨了。”
贵妃确实该走了,这头看了宣和,那头还有皇帝,他如今受不得气。
贵妃走后,宣和叫了个识字的丫头过来给他念话本,没一会便厌倦了。
他平日里能赖床,真叫他躺探又不乐意,躺久了就想起来转转。
一眼就看见了几只造型奇怪的小兔子花灯,骨架仍旧是完整的,只是纸张已经泛黄。
宣和仿佛看到多年前半大的小少年读自己说:“我帮你修。”
当时分明是在咸福宫,他居然带出来了。
宣和有点烦燥,想起这是谢淳住了六七年的地方,不想看了。
他又回床上躺着。
一道夺目的闪电划破夜空,不久后雷声隆隆,看来是长大雨。
又想起贵妃说谢淳在夏凉宫外跪着,宣和便怎么也躺不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