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男主国士无双(119)
唐晚泠多舍不得离开,她知道,贺清之说出这样的事实,需要多大的决心。
她已经看到他因为这句话令脸色更为苍白,他紧握的拳头骨节分明,连手背上的筋络都清晰可见。
他心中定然很难受。
贺清之一定还很担心自己,担心她不能释怀,甚至于不能接受残缺的他。
何况,她的阿湛还在仇人眼前剖开自己的伤口,他的心是何等的疼痛。
可她却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任何宽慰的话语,甚至想抱一抱来安抚他都做不到。
听平凉王要离开,贺清之才开口道:“恭送王爷。”
“国师免礼,泠儿随父王离开。”
唐晚泠点了点头,立刻行了大礼,接着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不一会,太后寝殿内就剩下了贺清之与昭仁皇帝母子二人。
相对无言足足半盏茶的功夫。
最后,还是太后先开了口,只是语气带着一丝探究道:“璟瑄,你可是责怪哀家了。当年若不是哀家质疑你父王,也不会让你父王迫不得已选择送你入宫。”
贺清之抬起头,他的视线从太后再到昭仁皇帝。
酝酿了有一会,才缓缓说道:“若说心中无怨,那便是妄言。”
贺清之那么一说,昭仁皇帝母子二人眉峰忍不住凝结了。
如今,昭仁皇帝已经册封了清湛公子为当朝国师,满朝文武皆是证人,很显然是不可能收回成命。
但,假如清湛公子心中带着怨恨,那他们不是将一个麻烦放在自己身边了?
瞧那对母子的神情,贺清之瞬间心里舒坦了不少,他是有怨,却不至于再像上一世那么复仇。
因为,他明白即便报了仇,也换不回什么。
如今,他更在意那些至亲至爱的人,能安排好他们的未来,让他们余生平安顺遂,那他便于愿足矣。
重生而回,上天就是给他这个机会来弥补吧。
只不过,不走上一世的老路,他也不会让这对母子顺心如意。
“陛下,臣心中有怨,才是情理之中。”
“噢,莫非你怨恨朕与母后还怨恨对了?”
贺清之抱拳行礼,接着恭恭敬敬道:“陛下误会臣的意思了。”
“你且说说,你心中究竟作何感想。”太后忍不住问道。
“回太后的话,臣的大好年华都因入宫而毁于一旦,如何不恨?”贺清之微微扬起头,眼神透着灼热的恨意。
这种恨意就像是烈火一样,不断舔舐着所有可以接触到的东西。
似乎要用尽一切力量,将周围一切焚毁。
此刻的贺清之已经像是换了一个人,方才的彬彬有礼不复存在了。
“陛下,您教教臣,如何不恨?”贺清之一字一句,重重地敲击在昭仁皇帝心上。
就连太后也为之震撼,是啊……
如何不恨?
原本有着惊世之才的少年,却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入宫为质。
他是端着为家族为父母兄弟牺牲的决心而来。
是做好了被欺辱,被压迫的准备。
可他从未想过,经此而改变人生,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朕……朕也没想过要……”昭仁皇帝话还没说完,贺清之便又接着说了。
他仿佛陷入了那一段生命中最为低落的时期。
他的绝望和忐忑弥漫在整个寝殿之中。
“入宫之初,臣心中好奇且忐忑,心知身负使命,却抛不下骨子里那份傲气,那时的臣虽然年少,却深知陛下就是天这个道理,所以臣从不曾有过不臣之心。”
昭仁皇帝本就于心有愧,当年他听信谗言,认为年少的赵璟瑄意图刺杀他。
这是冀王的阴谋,故此他才将那有着惊世之才的少年囚禁在暗无天日的水牢之中。
以此来震慑冀王,让他们不敢妄动。
“臣自小便随舅舅习武,是希望有朝一日为我大辕国效犬马之力的。”贺清之说道这,缓缓地吁出一口气,接着用双手握住了双膝,垂下眼眸道,“可如今,臣连下跪叩头也做不到了。”
听贺清之那么说,太后也是心中不忍,她也看得出昭仁皇帝此刻愧疚多于不安,于是便对昭仁皇帝微微点了点头。
如今,清湛公子愿意说出这些,证明一切是可以转圜的。
“朕也是心急了,当年你不过十二岁,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朕本也不该斤斤计较,不然……你也不会……”昭仁皇帝站起身,愤愤道,“都是葛福,若不是他的谗言蛊惑,朕断不会任由他这般对你。”
“陛下臣,臣虽残了身躯,心中有所遗憾,可却因此明白了许多道理。陛下乃是一国之君,以国为先,如今臣自当以国为先,断不能成为那覆国灭家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