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350)
外间脚步声已逝,守门的宫娥传进个“淑妃已走”的手势。
皇后娘娘饮了一杯茶,同跪在当地的猫儿道:“事关淑妃的谣言,可是你所为?”
猫儿不敢承认。
皇后缓缓一笑:
“从你在宫变之事的惊世之举,本宫便知道,你不是个简单之人。本宫虽则当时被扣在此处未亲眼瞧见,却也能想象当时是多么艰险。
当日在御书房里,皇上昏迷不醒,无论你出于何意,都护了皇上周全。”
她的目光转向柔和,再不复平日的凌厉,只幽幽道:
“后宫女子多艰难,所仰仗的都是皇上这一人。你护了皇上,本宫该谢你。
你去吧,淑妃她……”
话正说到此时,外间已响起急切的脚步声,只转瞬间,帘子“啪”的被撩开,一位风尘仆仆的青年疾步闯进殿中:“母后……”
午初的日头已十分浓烈,他如一道惊雷劈开空气中的浮尘,面上虽然毫无惊慌之色,却带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皇后心中喟叹一声,同猫儿道:“你先回去……”
猫儿收了圣旨,磕头行过礼,心中长吁一口气,目不转睛垂首退出了正殿。
重晔宫里,母子之间的谈判虚虚实实展开。
皇后肃着面道:
“她不过一介宫女儿,淑妃要讨,为娘自然不能下了她的面子。
你自小在宫里,该知为娘行事多艰难,万万没有为了维护一个小小宫女儿就为自己招惹祸事的必要。”
一身黑甲的萧定晔跪在地上,从人到衣裳皆是尘土。
外间日头从窗棂里打进来,照在他身上。这般清晰的一瞧,更没有皇子的风范,简直与那些兵蛋子没有任何区别。
他往地上一跪,身上的尘土便扑簌簌掉了一地。
他恳切道:“……孩儿自小未求过母后,只在她的事情上,求母后多少回护着她些。孩儿有万难的理由不能同母后细说,只想让母后知道,回护她便是回护孩儿。”
皇后不想他竟将胡猫儿看的如此之重,心下有些担忧,不由正色道:
“天家无情事。
你父皇当年曾爱慕一位民间女子,却克制放手,此事你该有所耳闻。
然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子,若耽于情事,对国民、或后宫女子,皆是莫大的危险。
因为此,便是你父皇冷落我,我也半点不敢有所抱怨。”
她切切道:“便说当年那女子,你父皇当真得不到她的人?无非是皇上知道在天家,看重一个毫无根基的女子,等于将她送上断头台,是以刻意隐忍。”
萧定晔正色道:“母后想岔了,孩儿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皇后冷冷道:“不成,不管你对她是何种心意,本宫已应承淑妃要将这宫女儿赠予她,绝不会食言。”
萧定晔蓦地起身,一字一句道:“孩儿绝不会让淑妃得逞。”
皇后见时机已到,适时放出鱼饵:“除非……”
萧定晔的身子一顿:“母后有何条件?”
皇后却不言语,又缓缓饮过一口茶,见自家儿子到了此时,面上终于显出着急神色,方缓缓开口:
“你还差一位侧妃人选,本宫属意楚家。离雁自小同你一起长大,她虽性子骄纵了些,可难得的是对你一心一意。
你若愿意同她定亲,本宫便依你,拼着得罪淑妃一回,也帮你将那宫女儿回护好。”
萧定晔愣在当场。
侧妃,侧妃。
曾经他为一个女子,留了个侧妃之位。
那时连最疼爱他的皇祖母都不支持,只有他一个人在一力支撑。
后来……后来……
他深深喘了口气,哑声道:“孩儿……依了母后便是。”
午正的极华宫恢复了寂静,白玉香炉香殿中挥洒着沁人清香。
皇后看着萧定晔撩开帘子大步而去,面上浮现得意笑容:“本宫若制不住你,就白生了你。”
……
宫外泰王府。
正门前停着马车,拉车的两匹骏马踢着马蹄,偶尔啃一啃近旁的树皮,十分的悠闲自得。
马车的主子,当今皇上最喜爱的五皇子萧定晔,此时也如同他的马儿一般,悠闲的坐在泰王府中。
只身而入,没有带一个暗卫和随从。
他把玩着手中一枚羚角飞凤的碧翠玉佩,对着对面的泰王,笑的一脸纨绔:
“我不过将三嫂接去玩耍两日,三哥便着急至此,险些将整个京城翻一遍。三哥与三嫂伉俪情深,真真令人羡慕。”
泰王淡淡一笑:“五弟对那位胡猫儿的用情,又何时不感天动地?!”
萧定晔缓缓摇头:“我同那位琥珀眼眸的宫女儿是何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想请三嫂再玩耍两日,一直到她娘家着急,再送她回来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