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119)
现下她戴着一顶安了两支牛角的帽子,引得随喜时不时便笑出来,她内心里还要感激萧老五手下留情,没有真的找一条蛇来给她抱。
马车继续向前,偶尔前路路况不好,颠的猫儿脑袋上的两根牛角险些要掉下。
她看着随喜忍笑的模样,拉着脸道:“有何要叮嘱的事,你再不说……”
随喜立刻“嘘”了一声,示意她莫说话。等马车一路行到了闹市,外间传来小贩的叫卖吆喝声时,他方压低声音道:“今儿去,你好好扮演神婆。有旁人问你话,莫打怵,都应下。殿下已提前打点好一切。”
猫儿听着这话音,心里一突。
什么叫“扮演”,为什么要“打点”?萧定晔已知道关于她的传说是谎言了?
她强装镇定,冷哼一声:“本大仙如何行事,还要你们打点?莫坏了我名声!”
随喜忙顺着捋毛:“对对,大仙说的是。”
他又叮嘱:“你该有印象,殿下如今叫‘王五宝’,就是个普通兵卒,不是什么皇子。你莫泄露了殿下身份。”
猫儿撇了他一眼,指出他话中的漏洞:“普通兵卒能识得宫里的神婆?”
随喜咧嘴一笑:“谁还没几个远房亲戚?殿下是姑姑远房表哥,姑姑是殿下远房表妹。”
猫儿切了一声,吐槽道:“烂透了的理由。本大仙最讨厌哥哥妹妹那一套。”
她不关心这些,只趁着这机会问道:“解药那事,王五宝可告诉过你?现下有何进展?”
随喜摇摇头:“殿下未授权,咱家不敢妄言。”
猫儿鄙视了他一把:“可见你这狗腿子,还不是他的心腹。”
她想着这一回糊里糊涂的外出,心中总觉不踏实。
待马车过了繁华处,渐渐归于安静,透过帘子瞧见远处军营的茫茫影子时,她终于想明白心中疑问:“我大大方方同他站在一处,不怕引人怀疑?现下我同他联手,怎能昭告天下?”
随喜被她逗的一笑:“大仙太抬举自己了,现下谈联手还早的很。”
他压低声音道:“主子对你何时有过好脸色?他逗你、以势压你、将你戏弄的团团转才是真。今儿进大营,依然还是他戏弄你,旁人瞧见也不打紧。”
这般的理由很令人信服,又很令人气愤和气馁。
官大一级压死人。皇子的身份将宫娥吃的死死的,实在是令人想揭竿而起。
马车停在了路边,一位灰头土脸的青年小跑上前,纡尊降贵的亲自掀开帘子,往里探进一只手。
猫儿扶着手下了马车,瞧见军营门前已有极多的兵蛋子探头探脑往这边张望。
她想起随喜的提醒,立刻挤出一个笑,娇滴滴唤了声:“宝哥哥~~”
王五宝打了个冷战,低声道:“这是军营门口,不是青楼门口,收了你这副狐媚相。”
猫儿只得肃了脸,收回手,紧了紧她的牛角帽,拿出一副神婆的倨傲相,冷言冷语道:“你我纵然是亲戚,可本大仙跟随了阎罗王一脉,就同你这凡人再无纠葛。这是本大仙最后一次看在表婶的份上出来见你一回,可记下了?”
王五宝乜斜她一眼,立刻浮现嬉皮笑脸之相:“表妹说的是,表妹这边请……”
军营懒散,休沐日,除了按例站岗巡视的军士们,旁的兵卒或进城闲逛,或在营中歇息。
猫儿的郑重前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
于这热闹中又有人道:“咦,怎地宫里的大仙和俺村里跳大神的同样装扮?一点都不高级!”
猫儿一个眼神瞅向王五宝:你的人怎么回事?
王五宝打了个哈哈,一挥手,大声道:“快,我表妹事忙,有话快问,无话滚回去洗罗袜。”
立刻有人出声:“大仙,我媳妇儿快生了,大仙可能算出是儿是女?”
这……这让人如何回答?
她立刻看向王五宝,后者只含着鼓励目光微微一笑。
猫儿轻咳一声,装模作样掐指半晌,往半空里一指:“我阿哥说是女,日后穿金戴银的命。”
众人纷纷用惋惜目光看向那兵卒。
兵卒却喜滋滋的一笑:“女儿好,俺在外当兵,女儿陪着俺媳妇儿,比儿子贴心。”
又有人上前,问道:“大仙,俺娘去世好几年,这几日总是向我托梦,不知她在下面是否安好?”
猫儿立刻示意众人噤声,装出竖耳听动静的神色,半晌方道:“你娘在下面穷,没有银子打点小鬼。我方才向身畔的鬼君交代过,多照应着她,不能让旁的小鬼欺负她。”
一时间各种或正经或玩闹的问题,引得猫儿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而始作俑者王五宝却袖手旁观,毫无帮她抵挡的自觉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