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说是,艾利沉默了下来。
红发少年蹲在地上,隔了半晌才伸手,把被吹得乱七糟的头发压到脑后。
回想他过去的十年人生,要从找到符合要求的部分,似乎非常困难。
艾利的想法总是简单又纯粹。
他很少会将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父母双亡十岁残疾,号称天煞孤星,活了十几年朋友只有个,要计较那么多干脆别活了。
用个词来形容,就是“没心没肺”。
“悲伤演不出来,我跟埃西里斯的关系没好到这种程度啊,他也没到快死的地步呢……啥?不会吧,放着不管就真的快死了?”
他使劲揪着自己的头发,心里闷得不行。
“算了。”
他把嘴唇抿得很紧,蹲累了,干脆屁股坐在了雪地里。
雪花忽然不会隔几米凭空化掉了,它们狂喜,放肆地砸到少年明艳艳的发顶。
被脑壳雪压得憔悴,艾利沉默了许久,久到整个人都被雪埋了。
窸窸窣窣,原地多出来的“雪人”终于动了动,雪块瞬间融化,露出张挂满不高兴的小脸。
鼻尖有点微红,艾利老气横秋地长叹了口气:“也不是真的没有……不管怎么说,你们真的挺像的。”
艾利放养过只黑猫。
街头霸,爪子锋利,挠起人来痛得要死,他曾经度觉得黑猫对他很是嫌弃,只是因为他救过它,才勉强将他收作小弟。
他猜错了。
被人推向疾驰而来的汽车时,小小的黑影冲来,以最大的力气将他撞开。
车轮只碾过了艾利的双腿,没有丢掉性命是不幸的万幸。
但他点也不庆幸。
那日是个阴天,无论是街道还是周围麻木的行人,都暗无颜色。
唯有的色彩是自他破烂的双腿渗出的殷红。
红色被污浊,随着他即使痛得满身冷汗,也要挣扎着爬去前方的动作,在暗色的街面拉出长条断断续续的血线。
黑猫就在那个方向,它被撞飞出去很远,早就没了气息。
可艾利知道,它死去时,仍在看着自己。
黑猫的深黑瞳仁不再转动,倒映出他狼狈不堪的脸时,眼里的温柔还残留着——就像它不是只猫,而是个深爱着他、希望他活下去的人。
提示没有再出现。
虽然它本应该再补句:不救埃西里斯其实也没事,他死掉等于回归冥界,更何况他根本没病,只是在觉醒。
沉默的少年动了。
他咬破另只手的食指,血接触到雪地,将表面的雪蒸发。
这滴血里面,混了少年方才用手稀里糊涂抹脸时沾到的眼泪。
它落下,四周狂乱的风雪就消失了。
少年个眨眼,面前就冒出来了根绿油油的枝丫,跟在埃西里斯身上看到的小绿苗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枝丫也不等他大喊大叫,很给面子地继续长高长高——
刷!
叶子和花苞出现了。
刷!
这里什么时候多出来了朵足有二十米高的……
向日葵?!
艾利:“…………我勒个去!”
他在底下拼命蹦跶都够不到它的花!
怎么怎么,歧视小矮子吗!好歹他本体也有米七的啊喂!
最后是艾利脚踹断了巨型向日葵的花杆,只把言难尽的本体嘿咻嘿咻抗了回去。
到了目的地,艾利和向日葵起扑地,累得魂魄险些离体。
埃西里斯没躺着,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如今注视着倒地不起的红发少年的视线,带着审视和微不可见的诧异。
“对,没错,我很傻我知道,什么都别说,药来了,吃。”
“……你费这么大劲,只是为了给我找药?”
好家伙。还摊着的“尸体”心说,这男人声音也这么生人勿近——但,哼哼哼,本人已经听到叶子扑扇的声音了!
“也不算费劲,随便找了找就找到了,咳,就是这个,我不知道怎么吃,要不你凭感觉……”
“你这蠢蛋又在干啥!”
是费尔回来了。
巨龙风尘仆仆,脸上破了小点相,银白盔甲表面多出了不少划痕,活似在哪个旮旯翻滚了好几圈。
他手里抓着把蓝色的草,看见艾利——和他辛辛苦苦扛回来的向日葵,龙的表情言难尽:“这是什么破玩意儿,你,不是叫你不要乱跑?!”
“谁让你半天都没回来,我自己就把雪之泪找到带回来了!”
“雪之泪?你找到了才有鬼。”费尔:“不是雪之髓吗?好吧,老子当时随口说错了。什么都不懂就乱来,你想死么!”
他怒。
艾利也怒,跟巨龙日常搏斗,毫不示弱。
他们俩吵得欢,被忽略的男人却动了。
埃西里斯的目光停留在被主人扔下的奇怪药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