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臣微微颔首,倒也没有一定今天就要见贺千建,起身就准备告辞。
然而他才站起,周阳就叫住了他:“你就打算这么走?”
江臣有些不解:“还有事吗?”
“贺千建受伤了,你不去看看他?”
江臣脚步一顿,沉默地看了眼前的年轻狱警几眼,是真的非常不解,也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去看他?”
他之前和他说的那番话,明显就是清楚他与贺千建的关系,或许贺千建在和他说那些时擅自篡改了一些东西,但本质上他们的身份和他坐牢的原因是没法胡乱编造的,既然知道这些,还问出这样一句话,江臣真是不知道眼前的狱警到底是单纯还是蠢了。
“你难道不该去看他吗?”周阳皱紧眉头,自有一番道理:“贺千建做得再错,现在也已经为他做错的事情付出了代价,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原谅他?退一步说,就算是你不原谅他,他也是你养父母的亲生儿子,你的养父母对你这么好,你却在他们的亲生儿子受伤时连看都不去看一眼,他们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想?”
江臣本来平静的眉眼,在周阳一而再地提起他的养父母时,渐渐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下来:“周警官,不管我的父母会怎么想,我想先请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贺千建是怎么被关进来的吗?”
这是今天江臣第二次问这个问题,周阳上次没有正面回答,这一次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想到贺千建一次次受伤,家里一直不闻不问,又忍不住开口:
“就算是他绑架过你,可不是也没有伤害你吗?”周阳问:“而且贺千建好歹也是你养父母的亲生儿子,又在你亲生父母身边生活了这么多年,真要算起来,你们也差不多是兄弟了。”
江臣听到这话,些微翻滚的怒意反而平静了下来,之前遇到这种事情,他哪怕不生气,第一反应也是认真讲清楚真相,可不知是不是和时风钺待久了,他也变得懒得不不讲理只认死理的人讲道理。
不过,他再好的脾气,再面对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质问和责备时,也不会毫无反击。
“周警官,请问如果有一个人,因为抢夺了别人的东西害怕被人发现,而决定杀人灭口,并且差一点就成功了,那个差点被灭口的人,是不是该因为最后被警察救了出来就心无芥蒂,并且劝说他的父母亲人都心无芥蒂,去原谅想杀他的人。”
周阳张了张嘴,想说贺千建没想要杀他,只是一时冲动。
江臣却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淡声道:“贺千建派人绑架我,最初的目的是让绑匪撕票,我能获救是我的朋友和及时赶过去的警察的功劳,如果没有这些,贺千建一辈子也不会坐牢,而我也活不到现在。”
江臣话落,值班室一片安静。
在场的三位狱警,只有周阳是知道江臣和贺千建关系的,另外两个都不清楚,更没有听说过贺家江臣和贺千建的事情,此时听到江臣这么说,再回想之前周阳说过的话,职业素质也让他们将大致真相拼凑得八九不离十了。
赵警官咳了声道:“江先生,贺千建今天不能过来了,要不您先回去,到时候他身体好了我们再联系您?”
江臣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实验室还有一堆工作,他对他们礼貌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快走到门口时,值班室里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张警官接了,过了几秒,忽然叫住江臣,“江先生,贺千建没什么事,马上过来,您看您要不要留下来等一会儿,医务室离这里不远,他应该几分钟就过来了。”
江臣自然是等着的,再来一趟路上又会浪费更多时间,能一次办好的事情他不想拖到下一次。
果然如张警官所言,贺千建没多久就被人带了过来。
江臣坐在透明玻璃相隔的另一端,旧红色的金属门打开,灰色囚服,手戴镣铐的贺千建被人带了进来,江臣抬眸,恰好对上贺千建的视线。
贺千建走到玻璃的另一面坐下,看清江臣与半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模样后,心里恨得滴血,可又有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忌惮和恐惧,让他立刻调整了表情,不敢露出太多情绪被江臣察觉。
透明玻璃的两面是两张桌子,桌上有灰色的座机,江臣第一次来到这里,却也清楚座机的用处,他拿起话筒,看向贺千建。
贺千建迟疑一瞬,也拿了起来。
他问:“我爸妈不来看我,是不是因为你。”
江臣淡声道:“你说的是谁?”
贺千建:“当然是我的亲生父母。”
江臣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看进他的眼里:“你确定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