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样的迟绪是个累赘啊，没人喜欢的！”

“会有人喜欢迟绪的！”

“没有的……”

前者是他的绝望，后者是绝望里唯一的一丝光。

…………

光亮太小了，照不亮绝望的黑暗。

迟绪动了起来，先是左脚用力蹬地起跳，双腿跨过栏杆，然后手一撑坐在栏杆上，两脚悬空。凉飕飕风把迟绪的碎发吹起，此刻的他，手脚冰冷，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面无表情地望着湖面。

湖底会冷吗…………

最终，他闭上了眼纵身而越。

凌升从西郊监狱外出来，那个罗警官说是他刚走，凌升听说那边有个深湖，脑子“嗡——”的一声，心跳加速，狂奔过去。

黑爷在后面紧忙跟着。

空气的冲力让迟绪窒息，“噗通”整个人落入深湖，把平静的湖面激起巨大的水坑。

“迟绪！”有人在叫他，声音太渺远了。

迟绪心里苦笑，死前的最后一刻竟然幻听到了阮黎的声音……算是美满了吧…………

咸咸的水涌进迟绪的口鼻，耳膜涨疼带着喉咙发酸，肺里的氧气已经空了，心脏从一开始剧烈的跳动此刻已经很微弱了。

耳边好像又水流的冲激声，忽远忽近。

周身漆黑一片…………

一个巨大的力量将他下坠的身体向上托起，迟绪的腰被举起，整个人一点一点地往上运动。

愈来愈亮。

一个阴影渐渐靠近湖面，倏两个人的头冒出水面，紧紧抱住迟绪腰的凌升用一只手用力的划着水，以最快的速度划到岸边，胳膊使劲把迟绪甩到缓坡的杂草上。

迟绪渐渐恢复意识，开始疯狂咳嗽，引得身体一阵痉挛。凌升双手一撑，趔趄地爬到迟绪身边。

“迟绪！听得见吗！”凌升手足无措，只能一遍遍喊他的名字，“迟绪！还好吗！迟绪！”

“……咳咳咳咳…………”迟绪咳出湖水，浑浊的湖水里染上了些许暗红。

黑爷踉踉跄跄地从桥下跑来：“怎么样了？！”

喊着就跑到迟绪跟前，立刻拿出手机。

“别……我不去医……院……”迟绪断断续续的阻拦他，咳嗽的频率慢下来，大口大口的呼吸。

迟绪满脸地水珠，嘴唇苍白，面呈菜色，全身滚烫。

凌升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他身上，双手合十上下快速地搓着，手心热乎后贴在迟绪冰冷的脸上。

“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迟绪缓过来，猛得想起刚才自己都干了什么傻事！

“先别说话。”凌升声音沙哑。

等到迟绪呼吸平稳后，凌升抱起他，对黑爷说道：“开车回家吧。”

黑爷点头，跑去把车开了过来。

迟绪靠在凌升的怀里，呼吸微弱。凌升把迟绪搂得更紧了，恨不得把他融在自己身体里，期限是一辈子…………

刚才神经高度紧张，恐惧的反射弧还没到达凌升的大脑。此刻，凌升怕了，怕到颤抖，刚才的细节在凌升的脑袋里无限放大。

如果凌升晚了一步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

迟绪沉默一路，车里的凌升和黑爷也缄默不言。

窗外下起了小雨，乌云黑压压的，像是到了傍晚。

凌升抱着迟绪上了楼，黑爷在后面跟着，脸上说不出的阴沉。

“真不用去医院吗？”黑爷看着躺在床上的迟绪，皱着眉问凌升。

“他不想去。”凌升没有把放在迟绪身上的目光移开，“我尊重他的想法。”

“……那好吧。”黑爷说。

房间里寂静无声，偶尔能听见迟绪细小的呓语。

此时，电话铃突然响起，黑爷紧忙接起手机，半捂着嘴退出了房间。

“我这里有事，公司的事回来再说不行吗？”黑爷跟对方商量着。

电话有点漏音，凌升隐约听见那头传来一个女声说：“很急……这边的人点名…………出了点错……”

“我知道了。”黑爷挂掉电话，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没等想好怎么和凌升说，凌升倒是开口了。

“干爹你有事就先去忙吧，迟绪这边有我。”凌升说。

黑爷想了一下：“好，有事打电话。”随即走了出去。

门一关，凌升就瘫坐在椅子上，双脚发麻，他用手使劲揉了揉眉心，深深叹了口气。

“别叹气……”迟绪微弱地说。

凌升愣了愣，发现迟绪好像刚才在装睡，为什么装睡？

快速俯身把脸贴到迟绪耳边：“你发烧了，别说话。”

迟绪微微点头，再次闭紧了眼睛，用手抚平凌升的手心，伸出食指在他手掌中写道：洗澡。

凌升皱眉：“你现在还发着烧……”

迟绪捏住凌升的手指，坚持要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