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地让聂无伤呆在这里,当然是因为她对自己独门阵法的自信,只要聂无 伤有任何异动,她瞬间就可将之灭杀。不过,眼下看来,聂无伤对她真的没有敌 意,甚至可以说,太过亲近了些。
普通人哪里会与别的修士在一间屋里修炼?就算是朋友,也少有这般亲近的 除非xing命相j,修士修炼之时,绝对不会愿意让他人看到。她自己是因为有阵法 的倚仗,聂无伤的生死等于被她捏在手中,敢毫无顾忌地在她面前修炼。聂无伤 又是因为什么?敢进她布着重重禁制的修炼室,敢喝她的茶,甚至敢在她面前修 炼。她是松风上人的徒弟,应该很有戒心是,为什么却如此相信她?
这种感觉,让陌天歌觉得很奇怪。她并非没有朋友,玄清门的洛封雪叶景文 等人,都称得上是她的多年好友,可她与他们几人有同门之谊,又算得上脾xing相 投,但聂无伤呢?聂无伤的xing格经历,与她天差地别,几乎没有相同之处。
她是松风上人的徒弟,想来从小不缺灵石丹药,可是却被自己的师父随意打骂 ,几乎连自尊也没有。像她这样的人,会轻易信人吗?
而陌天歌自己,虽然小时颠沛流离,缺丹少y,可二叔却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 怀。失去二叔后,她又有了师父,有了秦羲,还有一些朋友。正是因为这样的经 历,她虽养成多疑谨慎的个xing,却也会去相信别人,相信真qíng。她与聂无伤,根 本就是两类人。
古怪的一点是,照理说,她并不排斥相信别人,而聂无伤又救过她,她对聂 无伤抱有一定的善意是正常的。但以聂无伤的成长经历,应该对她抱有戒心对, 为什么却比陌天歌放心的样?
陌天歌觉得自己根本猜不透聂无伤的想法,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聂无伤这样的 人,偏偏这个聂无伤又无法用常理来推论。
“看着我gān什么?”聂无伤忽然睁开眼。
陌天歌微微一笑,坦然道:“我在想,你到底想什么。”
聂无伤一怔,勾出一点笑,道:“那你问不就好了?”
“可你之前没有回答我。”陌天歌望着她说,“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这 么信任我。”
“……”聂无伤垂下头,沉默了好一阵,道,“我不知道,也许离开了师父 ,我想尝试着过另一种生活而已。”
“就算是这样,为什么偏偏是我呢?你这么毫无戒心地在我的地方修炼,难 道不怕我对你动手吗?”
面对这个问题,聂无伤出一声轻笑,抬头望着她:“你就当我是直觉吧,觉 得你可以相信。”
“……”陌天歌沉默了,没再多说。
聂无伤轻微地叹了口气,重闭上眼,藏起眼中的落寞。
其实,真正的原因她还是没说。
从小,她一直梦想着逃离那个可怕的师父,去过一种的生活,可当她实现了 ,却现自己很茫然。活得像个人,怎样算是一个人?她想走在阳光下,可以与别 人谈笑,拥有qiáng大的内心,愿意去信任别人。可她如今,元魔之气深藏经脉,仍 然不能算是一个人。
这一年的时间,她收敛灵息,藏身在这客栈之中,一边寻找化去元魔之气的 方法,一边思考自己要怎么办。
这么多年,她已经不知道怎样跟人来往了,想要的生活,如何开始?
就在这个时候,她再次看到了陌天歌,这个让她羡慕嫉妒又自惭形秽的人, 她突然想到,也许这就是她的开始。
这是她难得的“故人”,清楚她的来历,不需要解释什么。重要的是,她救 过她,所以她可以赌一赌,她们之间是不是存在善意,甚至,是不是可以建立友 谊。
假如陌天歌不相信她,怎么办?她想过这个问题,那个时候,内心深处涌起 了深深的倦怠感。如果是这样,那就……这么消失吧。
她嘲笑过自己居然有这样厌世的想法,千辛万苦逃离天极,九死一生,后却 将生死j到别人手上。
可是,她却不想改变这个决定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掌握过自己的命运 ,所以挣脱了束缚,却还是这般地茫然。既如此,j由别人决定一回,又如何?
现在看来,她应该是赌赢了。陌天歌并不准备与她为敌。
这让她感觉到了一点生的意义,她的人生,并不是那么失败,至少还有人愿 意接受她的信任。
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落寞之中生出了一点希望。这样的开始,还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