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帝驻斧而立,遥望远方,他咳了一声,突兀问道:“国师还没来吗?”
左相心头升腾起一股怒意,正要回答,却见昭远帝微型摇晃一下,竟是突然倒地。
“皇上……”
他扶住他的身子,却发觉昭元帝气息全无,全身冰冷,连原本游丝一般的脉搏,也再也摸不到了。
“万岁!!”
他眼中头一次闪过惊怒的疯狂,大声喊道。
远处,倦归的寒鸦从枝头遥遥飞回,嘶哑的叫声分外诡谲不吉。
还未到掌灯时刻,姬家的庭院里,却是点满了风灯,把每一个角落都照的亮如白昼。
“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姬悠一身白袍,身着玄色轻甲,虽然俊美,却是凛然男子气度,再无半点脂粉之美。
站在他身前的,是一位位甲胄在身的武将,中间甚至有两人头顶朱冠,乃是一国之主。
“我姬家数百年的基业,就拜托诸位了。”
姬悠深深一躬,长袖及地,一众人等也并不还礼,沉声一诺,便转身而去,靴上的铜刺随着脚步叮当作响,听来却似兵器jiāo击的铿然。
“这是我姬家最后的忠臣和旧部了……”
姬悠目送着他们离去,眼中不禁闪过黯然:他知道,这一局,一旦开启,便是成王败死,再不可能有回头的一天了。
“人手还不够吗?”
清脆悦耳的柔音在身后响起,随之而来是支呀作响的轮椅动静,他回头一看,只见伊人一身艳红,正在夏日树荫下,笑容灿烂如花。
梅选侍的面容,仍有些苍白憔悴,但眼中却多了一种坚毅纯粹的光芒,她望定了姬悠,笑得越发灿烂,却别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好似枝头繁花,即将坠落惊飞。
姬悠凝望着她,缓缓一笑,“只是起事,已经足够,但若要将整个天都城掌握,却仍是不够。”
“我知道,你少了贴身接应的jīng锐之军。”
梅选侍轻声说道,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羊脂白玉的长牌,递给他道:“你拿去吧。”
“这是什么——难道是兵符?!”
姬悠看见上面有虎(上凶下几)刀戟之象,立即明白过来,“这是你们柳家……”
“我们柳家本就是乱臣贼子,树倒猢狲散,也没剩下多少人,不象你们姬家,是天命所授的前朝帝裔,一呼百应。”
梅选侍想起自己的父亲以及死去的亲族,不由的神色黯然。
姬悠张了张嘴,想安慰她什么,却终究感觉太沉重,说不出来。
风chuī过两人的衣袂,梅选侍继续道:“这令牌所能号令的,只是我父亲残存的一只亲卫队,虽然只有几百人,却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jīng锐,我给他们在京郊置了农庄,本来希望他们能平安养老,但这次,我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承诺了。”
姬悠有些愧疚的看着她,目光停留在她毫无知觉的双腿上,“你这又是何必?!我大业将成,难道就缺这点人吗,何必去打扰这些老兵的平静?”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一旦天都进入战乱,你以为他们还能继续过平静祥和的生活吗?”
梅选侍静静道,不知怎的,她目光中的凛然之色,却是让姬悠心头一突。
只听梅选侍略微放缓了口气道:“你如今虽然一切顺利,我却一直很担心——太后那妖妇毒如蛇蝎,很难保证她不做过河拆桥的事,但最让我担忧的,却是——”
她的嗓音低沉,一字一句道:“是清韵斋。”
她声音带着低沉的恨意,“清韵斋早就有她们的天子人选,只怕不会眼睁睁看你们篡得大权。”
“哼,这点就jiāo给太后去伤脑筋吧,她想要成为未来天下的国教之母,更想要得到我手里的这面轩辕旗,就得承受四面八方的暗箭!”
虽是合作关系,姬悠对太后却并无好感。
“太后肯定有自己的杀着,但你也不能就成为他们博弈的棋子,也该有所防范才是。”
梅选侍叹了一口气,看向他手里的玉牌,“我给你这个,不是为你锦上添花,而是让他们保你周全——至不济,也该留得xing命,来日可以东山再起。”
她说到这,不禁打了个寒战,皱眉道:“我又说些不吉利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