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海侯略一皱眉,问阿渔:“你想做个什么玩意儿?”
游氏打圆场:“真是个孩子,玩归玩,不过还得以学业为主。”
阿渔捏了下手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是玩,我想做一个锄具。”
这下连游氏眉头都皱了起来。
阿渔轻声道:“那天我出门看见农人很是辛苦地锄地,”神色黯淡几分:“我以前也锄过地,知道这活的辛苦,一天下来,手都能磨起泡,那时候我就想要是有一个更方便省力的工具就好了。我空的时候,想了好多,不过之前一直都没机会试验。那天想起来之后,就想试着做做看,要是成功了,也能帮助一些人。”
靖海侯游氏包括朱先生皆是静默了一瞬。
游氏心尖蓦地一疼,握住了阿渔的女儿,细细摩挲着她的手掌,女儿的手还不如自己柔腻,残留着辛苦劳作的痕迹。
朱先生听得心里也不是滋味,本是天之骄女,却沦落乡野受尽磨难,一个姑娘家竟然要去锄地,他清了清嗓子:“八姑娘赤子心肠。”虽然他还是不觉得她能做出什么来,但这份心意难得可贵。
阿渔腼腆地笑了笑。
靖海侯也不觉得阿渔能做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但是哪里舍得打击她,便道:“闲暇时可以放松放松,不要拉下功课。”
阿渔笑了笑,带着点小女儿炫耀的娇憨:“爹娘要不要去看看?”
靖海侯和游氏自然要捧场。
阿渔就兴致勃勃地领着他们去了木匠处,就像一个迫不及待向小伙伴展示玩具的孩子。
难得见她这么孩子气的模样,靖海侯和游氏忍俊不禁。
还没走到,就见一个人兴奋异常地冲过来:“成了,成了!”
阿渔喜形于色:“做成功了?”
来人点头如捣蒜,才发现靖海侯和游氏,连忙请安。
靖海侯好奇:“什么成了?”难道是阿渔说的锄地工具,思及此人喜出望外的神色,靖海侯脸色微微一变。
“回侯爷,耧锄成了,小的们试过了,用这东西锄地,比之前快上七八倍。”
靖海侯眼前一亮:“在哪?”
那人赶紧起身带路,领着一家三口到了一块田地上。
“这就是耧锄?”靖海侯看着摆放在中间的木架子。
阿渔点头:“是把耧车和锄头结合在一起,所以就随便取了个名在耧锄。”历史上,这种工具就叫耧锄,它的出现大大提高了锄种效率。
阿渔又让人再示范一遍。
亲眼见识到这种工具的效果之后,靖安侯喜上眉梢,此物若是推广至全国,委实是一件造福万民的幸事。
靖海侯看着阿渔的眼睛彷佛在发光:“好孩子,天下百姓都会感谢你。”
“是大家的功劳,我问了好多老农,他们给了我不少建议,还有工匠们,要没有大家帮忙,我一个人怎么可能想得出来。”阿渔道。
靖海侯更加欣慰:“每一个都有赏,重赏!”
阿渔扬唇灿笑。
游氏比阿渔笑得还灿烂,一脸的与有荣焉。
次日,靖海侯进宫面圣,献上耧锄。
当今圣上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君王,闻言,心cháo澎湃,迫不及待就去御田试验,甚至亲自下场用了一回,连连道好:“有了此物,百姓省时省力,大善。太子,你来试试看。”
太子接过扶手,用耧锄锄了一小片地,估量一番,眉目含笑:“父皇,这耧锄微微用力,便可入土二三寸,日耕不缀,一日约可锄二十亩地。”
皇帝龙颜大悦,将推广一事jiāo给太子,转脸对靖海侯:“当记爱卿一功。”
靖海侯躬身道:“臣不敢居功,此物乃小女与众农户工匠集思广益之成果。”
“爱卿之女?”皇帝微微讶异。
靖海侯:“乃臣年前刚刚寻回之嫡女,小女长于民间,亲自下地耕作过,知农事艰辛,便想略尽棉力。”他还没沦落到要去抢女儿功劳的地步,女儿长于乡野,婚嫁时会被人挑理,但倘若陛下金口玉言夸赞,可大大提高她的身份。
皇帝也听说过靖海侯府嫡女被偷梁换柱一事,捋须而笑:“还未恭喜爱卿明珠复得,爱卿之女身处逆境,却未自bào自弃,依旧忧国爱民,有乃父之风。”
一旁的八皇子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靖海侯:“陛下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当得起,她功在百姓,于国有功,该赏。”皇帝大手一挥,一一赏赐靖海侯阿渔以及与耧锄有关的老农工匠,其中几名工匠还特招进入工部,协助耧锄推广。
得到赏赐的老农工匠恨不得将阿渔供起来,尤其是实现了阶层跨越的工匠。
山庄内暗地里嘲笑阿渔‘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人觉得脸有点疼,讪讪地想,到底是侯府千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