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血光冲天,强烈的光掩盖住了天上的烟火,悬挂于两侧的镜湖瀑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朝荆舟祁决席卷而来!
一时间玄寂山大地剧烈震荡,山石滚落江河逆流,埋葬了万千阴灵的镜湖从沉睡中被人强行惊醒,终于怒了,湖水如一个巨大的黑洞奔啸而来,张开大口吞没试图入侵的叛徒!
就连荆舟自己都不知道,所谓的镜湖秘境钥匙,能打开通往结界的大门,却也能将破坏规矩之人在瞬息埋葬。
两人被巨大的漩涡卷入湖底,因为彼此身上缠着红绸绳,牵牵绊绊纠缠着倒真像是一对殉情的道侣。
可惜漩涡的冲击力太大,连接彼此的绸带不堪重负,荆舟和祁决被一道暗流打散了。
荆舟身中慢性毒、又被祁决强行入侵识海汲取灵力,早精疲力竭得连个凡人都不如,镜湖的水掺杂了先祖的愤怒与不甘,一会儿冰冷似融雪,一会儿滚烫如沸水,荆舟咬紧牙关试图逆流而上,可他的努力在镜湖的怒意下显得微不足道,不消片刻就被漩涡卷入暗黑的深渊。
荆舟的意识逐渐模糊,昏迷之际脑海闪过青渊洞时和祁决打的赌——
“你选得不好,因为我从没输过。”
“那刚好,毕竟我从不怕输。”
一语成谶,现在他输得连裤衩子都不剩了。
浓郁的药香萦绕鼻间,荆舟挣扎着恢复一线清明,四肢百骸就跟被针扎一般刺痛难捱,他迷迷糊糊试着动了动身子,便被一声喝止:“你先别动,针该扎坏了。”
荆舟这才意识到,他身上确实密密麻麻的扎着针。
“你中了血谣宫的拂衣散,已毒入灵髓,若不好好清理,一身修为就废了。”
说话之人一袭白衣,正俯身埋头捣鼓着草药,药杵咚咚直响,荆舟半梦半醒的睁开眼,模糊盯着他的背影瞧,越瞧越熟悉,越瞧越清醒,直到此人端着药转过身,荆舟惊得心跳骤停——
这张脸,便是祁决服用移容丹后的面容!
身高、五官、骨骼形貌都一模一样,唯独神态气质截然不同,荆舟一时神思慌乱,竟是顾不得身上扎满的银针,拔出长寂直抵对方喉头!
对方端着药碗停下脚步,脸上也不见恐惧愤怒,只苦笑:“道长误会了,我不是鬼主。”
荆舟的视线像利刃般直刺向这张属于祁决的脸,此时的他浑身没气力,握剑的手都是抖的,只虚虚的举着,剑尖压在对方喉结处,只咬咬牙稍稍用力,就能在他脖子捅出一个血窟窿。
那人非但不气恼,只气定神闲的后退一步,把药碗搁在桌子上:“也是,没人愿意相信。”
这张脸给荆舟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他稍稍缓了片刻,视线再次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许多遍,祁决曾与他朝夕相对同床共枕许久,他只消冷静下来,就能发现这个人和祁决截然不同。
他真的不是。
荆舟收起剑,整个人放松戒备后,又虚弱无力的向榻上靠去:“那你是谁?”
闻言,那人微微皱了皱眉,摇头叹气:“我不记得了。”
“……?”
“说来荒谬,一年前我阴差阳错醒在血谣宫,被人唤作鬼主,先前的事都记不得了。”
看荆舟一时愣住不言语,那人无可奈何的笑笑:“横竖什么都想不起,别人说我是谁便是谁…道长不信的吧?”
荆舟归剑入鞘,余光扫过浑身散发着柔和气场的‘鬼主’:“我信。”
这回换对方愣住了,荆舟继续道:“既然你都记不得了,怎么确定自己不是祁决?”
那人无奈一笑:“这一年我看过许多关于他的事迹,实在不大像我能做出的事。”
“人失忆后或许性情大变,你就这么肯定吗?”
这人虽然性情看似很柔软,却不拖泥带水:“我肯定。”
荆舟心念电转间,脑子闪过大半年前看到的郁辞攻略,再对上眼前这位白衣飘飘的鬼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不喜甜食?”
荆舟的问题有些突然,对方愣愣的点头:“不喜。”
“嗜辣?”
对方点头。
“不擅厨艺?”
对方又点头,似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抿唇:“曾差点把厨房烧了。”
“害怕独自入睡?”
这个问题终于将对方惊到了,他瞪大眼睛望向荆舟:“你怎知…”
看他的反应,一切水落石出。
荆舟扶额,又烦躁的用手挠了挠头:“我好像猜到你是谁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先前太过大意,种种蛛丝马迹都指向先前的郁辞不是郁辞,他却是个睁眼瞎,反过来怀疑系统给到情报数据不准确。
在祁决眼里,他就是个笑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