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大言不惭、不自量力。
若是真有能耐,何不直接把个中因由、事情的细节说清楚?神神秘秘来这一出,故弄玄虚,实在是不靠谱。
最后,只有不到一层的家主表示愿意前往潜龙岛看热闹,看看这位口出狂言的神秘人能玩出什么花儿来。
邀请函送来玄寂山这日,大雪封山。
祁决刚巧在鬼域猎了几只鬼貂,把它们的皮毛趁热剥了,制成氅子送给邻居荆舟。
窗外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海棠坞内门窗都关了严实,温酒煮茶,暖若春日。
荆舟毫不客气的将祁决送来的氅子抱在怀里看成色,暖融融软乎乎的:“你们鬼域的貂,毛倒是比人界的好。”
祁决将温好的酒倒入盏中:“是吧?尸肉吃多了,毛色自然漂亮。”
他抬眼看了看被貂毛覆盖的荆舟,笑,“舟哥哥倒是适合这身。”
荆舟不置可否,将氅子整整齐齐的叠在衣橱里,转过身时,祁决的目光正落在他随手放在桌案的邀请函上。
荆舟看着祁决,祁决看着邀请函,静默一瞬,祁决似笑非笑的抬头:“我可以看吗?”
“嗯,你随意。”荆舟答应过他,有祝衍的消息绝不隐瞒,自然也没必要将邀请函藏起来。
祁决拿过邀请函看了看,合上,放回原位,面上神色不变:“你认为真假?”
荆舟耸了耸肩:“说不好,大概率是假的,但不排除有真的可能。”
“那你去吗?”
“去啊,玄寂山冬天这么冷,潜龙岛在极南之域,暖和,日光也好,就当一路去游历修行。”
“那舟哥哥要带我上路不?”
荆舟啧了啧:“鬼主能耐大,想去哪自有办法,就不需要我带了吧?”
祁决笑:“这不是从舟哥哥处看到的邀请函么,作何举动,也得告知舟哥哥一声不是?”
荆舟给彼此斟了一杯酒,两人碰杯:“鬼主作何决定,我,一概不知,也不过问。”
祁决会意:“好,我明白了。”
荆舟不答,两人默契的又聊了些别的事,当下酒菜喝完一壶酒。
酒罢,祁决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看玄寂山纷纷扬扬的落雪。
曾经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从海棠坞的窗户看雪。
而今年,已经是第二年了。
他也是希望有第三年、第四年…甚至第十年二十年的。
“舟哥哥你说,若邀请函上说的都是真的,阿衍真在斩兽会上现身,你打算怎么办?”
“看他脾气心性,若他不暴躁乱咬人还行,若反之,我杀不杀得了他,你护不护得了他,就各凭本事了。”
祁决笑而不答,荆舟继续道:“这话,先前同你说过。”
“可就算你不杀,仙门众人也不会放过他,毕竟鬼域有了阿衍,对他们来说是最大的威胁。”
“得了吧,”荆舟踱到祁决身边,用手支在窗台上和他一道儿看雪,“你家阿衍,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威胁。”
雪看久了,明晃晃的,照得人眼睛生疼。
荆舟未等祁决回答,就笑嘻嘻的回过头望着他:“说不定,不久后我们就刀剑相向了呢。”
祁决回视,两人的视线在静谧的大雪下,像箭镞般碰撞,谁都不肯示弱半分。
“舟哥哥亏了,没有长寂,你拿什么杀我?”
荆舟微微笑弯了眼:“熹儿啊,杀你,我用不着长寂。”
说完,他再次扭过头看向窗外。
祁决的心在腔子里突突的跳,总是冰冷的脸有些微发热:“真是令人期待。”
荆舟伸手去接雪,落在手里凉凉的,片刻融化成冰水,冰水又被掌心捂热,暖融融的一滩儿。
“等着吧。”
冬月末,荆舟带上戚家双生子以及郁辞南下,前往潜龙岛。
本来戚无谓身子不好,不宜出远门,但他坚持要去走走看看,荆舟想着带他去暖和的地方散散心也好,就答应了一同前往。
反倒是顾成妄不愿随行,对邀请函上提及之事嗤之以鼻,认为对方言辞过于儿戏,他也懒得去凑热闹。
荆舟知这三徒弟固执的性子,也随他去,让这位留守徒弟看好玄寂山山门。
离山这日,顾成妄一路摇着轮椅送他们到山下。
“成妄,天寒地冻的,你还是赶紧回山里待着吧。”
顾成妄却十分固执:“师尊师兄此次路途遥远,这一去…来年才能见了,我再多送送也无妨。”
“那让你随我们去,你又不乐意,”荆舟调侃,为顾成妄结了避风雪的灵障,并亲自抬手为他拂去不知何时落他身上的雪花,“现在又舍不得了?没想到你这么重感情。”
顾成妄一向不苟言笑,此刻不知是天冷还是被离愁别绪的氛围所染,他显得越发愁云惨淡:“我再送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