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难为(反穿书)(57)
冯氏却惊得几乎要蹦起来。
那楼那么高,这人是怎么无声无息地上去的?
谁都没有发现他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万一、万一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呢?她会不会被他劫持了?!
她指着谢石,色厉内荏地大喊道:“还不把他抓起来!”
谢石的出现让知府孙光终于坐不住了。
他像是刚刚收到消息似的,脚步匆匆地走了出来, 板着脸喝道:“都在这里大呼小叫什么?”
冯氏看见了他,登时迎上来叫了声“老爷”,泫然欲泣地道:“府城中竟有此等以武犯禁的贼人,光天化日……”
孙光却想也没想地道:“住口!”
他没有理会冯氏色变的脸, 只是盯着谢石,神色阴鸷地道:“谢少庄主,楚小姐纵容侍卫在府衙前行凶, 可合贵庄的规矩么?”
谢石淡淡地道:“阿楚的意思,就是谢某人的意思。”
孙光沉着脸,冷冷地哼笑了一声,道:“想必这当中必有什么误会,不如就请谢少庄主和楚小姐到公堂上好好分说一二。”
谢石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楚烟,温声道:“阿楚,回车里去。”
楚烟唇角微抿,温顺地退回了车厢。
巫马臣和一众侍卫们团团地围住马车,像面盾似地将车中人护住了。
谢石这才淡淡地道:“谢某这一趟进山,是有许多话要同孙大人说。”
他执着鞭的手临高轻轻一摆,长街上再度响起蹄声,有武士驾着车辚辚而至,行到街口,蓦然扭身扬手一扯,苫在车板上的油布扬起,露出底下一片炫目的金属光芒。
“呛啷啷”的金铁交击声乱响,长刀短刃在车板上堆成一座小山,随着覆盖物的剥离,有环刀吃不住力掉出来跌在地上。
众人看清了苫布下的情景,都不由得惊呼。
“昔日温知府在任时,数剿山匪,王寇作乱之际,更死战不退,保得永州府一方平安。”
谢石看着孙光勃然变色的脸,慢条斯理地道:“永州军民,与山匪无不有血仇。”
“王寇乱平之后,府衙收罗役中折损兵刃,牵头组织城中匠作,重铸兵戈,錾字‘太平’,是为了日后再生兵乱之时,仍能以此卫戍永州百姓的太平。”
“只是前任知府未竟此业,就上蒙天恩,入朝报国。”
谢石嗓音不疾不徐,像是铁水浇进了冰桶里,有说不出的沉冽锋利意味:“孙大人,此事你可知晓?”
孙光道:“我不知道谢少庄主……”
谢石打断了他的话,道:“那就是孙大人身边有人瞒天过海,背着大人将府库中的兵刃运到驼峰山里去了?”
孙光鬓边汗出如浆。
他避开了谢石的注视,目光无意识地在人群中游离,落在个有些熟悉的人影上,瞳孔猛然一缩。
他胡乱地伸出手,不知道撑在了谁的身上,稳住了身形,忽然扭头冷喝道:“冯成宝,是不是你做出这等事来!”
冯成宝被冯氏护在身后,原本已经没有人留意他了,这时大家都闻声去看,才注意到他畏畏缩缩的,已经悄悄躲得远了。
被孙光忽然一叫,不由得愣住了,道:“姐夫,明明是……”
冯氏的反应却比弟弟还要大,顷刻的错愕之后就扑到了孙光的身上,又捶又打,道:“老爷,您说什么胡话,谁知道那小瘪三哪来的武器,说不定就是他私造兵刃嫁祸给您……”
孙光却一把推开了她,道:“毒妇!你这个弟弟,整日里鬼鬼祟祟、游手好闲,如今做出这等胆大包天之事来,还妄图拖我下水!”
谢石抱着手臂,静静地站在飞檐上,仿佛没有看到这场闹剧。
车厢里的子春听着外面孙氏夫妇忽然厮闹起来,不由得有些好奇,想要伸手去挑窗帘,却又顾忌着楚烟不敢妄动。
楚烟却只是笑了笑。
夫妻反目让她有些意外,但事情大体仍如预期一般——真正影响她预料中结果的反而是哥哥的出现。
孙光此刻,想必也一定发现了隐藏在人群中的长公主府属从。
他之前在京中为官,想必更清楚长公主的性子吧?
所以这样竭力地要把自己摘清楚,不惜把一直跟在身边做脏活的小舅子推出来替死。
不过甚至连她都没有想到孙光初来乍到,就这样的胆大包天,急不可耐地养起一支私兵来。
此人既不是宠臣,也不是长公主的党羽,养私兵山匪,是为谁养的?意图何在?
作为传闻中权势滔天的惠安长公主,如果连这都肯容忍,那她恐怕才真的要重新估量长公主的心性。
原本还要费些精力的事,如今有了哥哥带回府衙之中有人与豢养山匪的铁证,就忽然变得无比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