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难为(反穿书)(122)
“仆似主人,主子就是个乱/伦常的种子,当然也教不出什么好来。”
他平日里神态温和,这时候一旦露出凶相来,就显出十二分的狰狞可怖,江泌原本被他恶毒的言辞听得呆住了,醒过神才尖叫了一声,从榻上爬了下来,手脚都发软,大声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
江竟低低笑了起来,因为笑得太过急促,甚至夹杂了喘息的意味,江泌从软榻上匆匆地逃离,身后一只脚却狠狠地踢在了她的小腹上。
她尖叫一声,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面前的江竟宛如恶鬼,撕破一层人皮的伪装,一双眼充溢着血色,靴底接二连三地落在江泌的腹间。
脆弱的小腹遭受重击,有种撕裂般的剧痛,血迹很快就沿着裙底沁了出来。
江泌下意识地死死抱住了他的腿。
她喊道:“秋实!秋实!秋实姑姑!”
门外却没有人应答。
上院短暂的寂静里,江竟笑着蹲下/身来,拍了拍江泌的脸颊,声音重新轻柔下来:“闻人亭,你喊啊,你怎么不喊了?”
这样的温柔态度,让江泌心中涌起更深的恐惧。
江竟已经把她认错了。
他把她认成了很多年前背叛他的长公主……
她一面叫着“秋实”,一面苦苦地哀求道:“阿耶,是我不懂事说错话了,我是江泌啊,我才是你的女儿!”
江竟却狠狠地推开了她,喝道:“贱人!你为了你哥哥的皇位,不惜赴汤蹈火,你毁了我的前程,怎么不说话!”
成年男子的力气不是少女所能抗衡,江泌的脑后重重撞在地上,眼前一阵眩晕的乱光,江竟那张含笑恶魔般的脸又出现在她的头顶上。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在江竟又一次俯身的时候,江泌猛然挺起身,一把将他掀翻了。
软榻硬木的雕花角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江竟的后脑磕在木棱上,鲜血很快流了出来。
江泌手脚俱软,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打死了人……她爬了过去,江竟却睁开了眼。
等到秋实在院门外处置完了突发的琐事,快步回到房门口的时候,屋中的厮打已经到了尾声。
博古架被撞得歪斜,陈列的瓷器碎了满地。江泌整条裙子都被鲜血浸透了,下腹一片淋漓的乌紫痕迹,手里紧紧地掐着一片碎瓷片。
江竟躺在不远处的软榻旁边,脑后沁着血,肩颈脸庞裸/露在外的地方被瓷片割得乱七八糟。
江楚烟在秋实的恳求下带着人匆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也是这样的一幕。
这情景太过惨烈,江楚烟不由得心惊肉跳。
绀香也微微地颤抖,勉力搀扶着她的手臂。
江楚烟感受到侍女的恐惧,心中却反而生出些镇定来,问秋实道:“叫了太医没有?”
秋实老老实实地道:“太医不在府里,已经使人传府医来了。”
晚间给江泌看脉诊出喜脉的太医,已经在长公主进宫的时候一并带回去了。府中豢养的医官受召赶来,原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时候看着房中的情形都有些无从下手。
江楚烟沉声道:“先看看两位伤者情况如何,伤在哪里,尽快止血。看能不能挪动,这倒座房阴暗潮气重,倘若能动,就先把人挪到暖阁抱厦里去。”
至亲的父女两人,一个是长公主的驸马,一个是当朝有品阶食禄的郡主,自相残杀,这样的丑闻稍稍露出一点,恐怕也要惹得天下人哗然。
府医战战兢兢的,一半是对这惨相的畏惧,一半是对事毕后主家杀人灭口的忧恐。
江楚烟看着府医们掩不住颤抖的手,也旋就想通了这一层。
三、四名府医将江竟扭曲侧躺的身形扶正了,正替他包扎颈底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被止住的血还在丝丝缕缕地向外流/溢。江楚烟扶着绀香的手,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忽然宁声道:“好好做事,做得好我自然有赏。”
有人敏锐地意识到“我”这个称呼,大着胆子抬头看了她一眼。
江楚烟仿佛一无所觉,垂着眼睫沉静地看了片刻。
江竟的呼吸已经十分的微弱,江楚烟与他几无交集,也没有想到他会陷入如今的境地。
毕竟是她生身的父亲,一点脆弱的血缘,牵系着她和这个男人。
她在这一瞬忽然想起荷叶镇那个平凡的楚四郎,会把她顶在头上笑呵呵地逛街,叫她“囡囡”,给她买糖买头花,怕她受委屈,从吃酒应酬的钱里偷偷挤出些塞给她。
到死的时候,还只知道她是他的长女,握着她的手叮嘱她珍重自己。
那个普通得甚至稍显局促的男人,是她关于“阿耶”这个身份全部的定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