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难为(反穿书)(102)
江阴侯府是开国功勋之后, 传闻当年第一代的老侯爷曾与太/祖皇帝盟誓,世代为闻人氏镇守江南。时移世易, 失去了“交情”的皇权,不能容忍大权的旁落, 江阴侯在江南的影响力, 自然要随着陈朝的鼎盛而日渐衰颓。
而虽然如今天下渐渐礼崩乐坏, 或许本该是江阴侯府重新割占藩属之地的良机,偏偏又有谢中玉异峰突起,江南之地遍闻谢氏之名,江阴侯则依旧龟缩在封地岳州。
听闻江阴侯年前就已经回到了京城。
这样一位侯爷送来的礼物,惠安长公主竟然笑纳了,并且还分毫不差地送到了她的面前。
这又算是什么?
江楚烟心中冷笑。
她道:“既然是侯府送的礼,哪有这样堆在外头风吹日晒的道理,叫府里账房过来自去处置就是了。总不成我这里原来是公主府的库房么?”
莺时得了她的话, 就放心大胆地出门去了。
或许是女郎的直觉作祟,江楚烟心中仍有些不安。
杜季明这些年似乎一直在避免与谢石正面相争,而在这个时候忽然露出头来,还用这样的方式挑衅哥哥……
他知道了什么?
她脑中莫名地浮起点红阁那条悠长的小巷, 尽头那座小楼,和周围高高低低的楼阁房舍。
大隐隐于市。
坐落在西市深处,倘若有心人运用得当, 那个位置几乎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突然送上流虹坊的花笺,和突然送进长公主府的礼物。
她一面写了封信,交给子春递到流虹坊去,一面又召了绀香:“遣些人手盯住了点红阁周围,我要知道江阴侯会不会到那里去——办事谨慎些,宁可多带几只千里眼,也不要露了行迹。”
绀香不明所以,但对着这样一个有些惊世骇俗的吩咐,仍旧屈着膝恭敬地应了喏。
江楚烟有些疲惫地倚在榻上。
办完了差使的莺时笑吟吟地进了屋,替她换了温热的茶汤,又坐在脚踏上替她捏腿。
少女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到晚上,勉强打起精神来用了晚膳,沐浴过就早早地吹了灯。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房里却只有一个绀香侍候着,莺时和子春都不见踪影。
她揉着额,有些睡得过饱的倦怠,一面坐起身来去看屋角的自鸣钟:“什么时辰了……怎么只有你一个在?”
“回小姐,将近巳初了。”绀香望着窗外,面上也有些怪异的神情,被她说了句话,将精神都转回她身上来,柔声道:“府里出了件新鲜事儿,那两个都去看热闹了。”
江楚烟不由得蹙眉。
绀香放轻了声音,道:“别说是那两个——这一回可是翻了天的大事。”
江楚烟不置可否地下了榻,侍女嘴里说着话,手上却没有一点耽搁,围着她团团地净了脸、换了衣裳,道:“小姐若是没有什么事,倒不必往前头去了,只怕长公主殿下这会子也想不起您来。”
——“听说是京兆府前有个妇人喊冤,说她是这府里的旧仆,上京来认妙真郡主做女儿,又说郡主是她给驸马爷生的,求长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苛刻郡主的婚事。”
江楚烟心中早有猜测,闻言并不意外,倒是猜了猜这个“冬苗”,是不是荷叶镇那个她叫了十年“阿娘”的束氏妇人。
她道:“殿下和驸马成婚多年,驸马身无二色,一直是京城人津津乐道的一桩美闻。如今此人贸然上京,在京兆府前说出这种话来,恐怕第一个容不得她的就是驸马。”
她不知道当中发生了什么,也就并不多做评断。
绀香也只听了一耳朵,还是到午间的时候,子春回了房,把事情细细地跟江楚烟说了一遭:“这件事还远不止于妙真郡主,那妇人说了郡主的事,又说郡主至今没有说亲,是长公主对这件事心知肚明,因为妒忌而有意苛刻庶女,衙门前百姓那么多,这话还不引得群情激愤的。”
“京兆尹没有办法,只能任由那妇人在衙门口耍赖皮。”
江楚烟就笑了笑。
子春不知道她笑容何意,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江楚烟道:“京兆府有差役、有护军,怎样不是办法?”
“那为什么……”
子春不解。
江楚烟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细说下去。
——不是没有办法,恐怕还是脱不开庙堂倾轧罢了。长公主为天子宠信,在朝中纵横多年,怎么会没有政敌?那京兆尹是何门何地出身,何人弟子何人之师,又与何人联姻,四面八方地查下去,必定能牵扯出其中关系的。
这样算来,冬苗会选去京兆府撕扯这件事,也未必单纯是撞大运的偶然。
子春见她不说,也知道问了不该问的事,就继续说了下去:“这时候衙门口闻声而来的人越来越多,那妇人就说了另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