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祁唇角微抿,还是决定顺着三乐太监的提示行事,他悄然行至隔壁茶水间,亲自为周文帝泡上一杯清香袅绕的热茶。
容祁稍稍吐出一口浊气,慢步行至周文帝身边,双手捧着茶水,恭顺开口:“父皇,您辛苦了,喝口茶歇歇气。”
周文帝神情淡薄的扫了容祁一眼,将手中奏折换了一本,又继续批示,无视容祁。
三乐太监本还想劝周文帝几句,但见平日里把公主护得跟眼珠子似的陛下刻意冷落公主的模样,便知陛下是想给公主一个小小的教训。明了这些,三乐太监劝谏的心思就歇了下来。别的不说,公主今天的动作着实太大了些,若皇后真计较起来,公主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过了小半个时辰,容祁捧在手中的茶已经凉透,周文帝案桌上的奏折也批阅的差不多了,他这才放下手中笔,静默的盯了容祁一会儿,缓声开口:“说罢,朕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容祁垂下眼睑,低声道:“近日,府中将贺礼统计入库时发现,皇后娘娘送给儿臣的生辰贺礼被浸染了毒素。”
周文帝眸色瞬间冷了下来,儒雅斯文的面容上透着几分晦涩,正当他还准备再问些什么时候,侯门太监来报,说是皇后娘娘求见。
周文帝的手微微紧了紧,沉声道:“宣。”
在侯门太监去宣皇后觐见的时候,三乐太监将容祁引进了偏殿。三乐太监安顿好容祁,又转身去了乾陵殿伺候周文帝,容祁在偏殿只能隐约听到一些言语犀利尖锐字词,是周文帝和皇后的争吵。
皇后离开之后,容祁重新泡了杯茶水端出去。
周文帝神情疲倦的坐在案桌后,三乐太监则满脸担忧的为他揉按太阳穴,见到容祁,周文帝朝着三乐微微摆了摆手,三乐太监立刻停下手上动作,重新拿好拂尘,安静的伫立在周文帝身后。
容祁将茶水递给周文帝,说道:“父皇,喝点水。”
周文帝在瞬息之间就将疲态尽数收敛,他含笑从容祁手中接过温热的茶水,抿了两口,说道:“祁儿泡茶的技艺大有长进,很不错。”
周文帝喝过茶水,又道:“祁儿,在皇后贺礼中浸毒的并非皇后,你是错怪她了。不过父皇已经与皇后说好,看在你年纪还小的份上,此事就不多做计较了。不过,千万切记,下不为例。”
容祁清隽的脸上衔着几丝歉意,说道:“此举是儿臣冲动了,儿臣这就去给皇后娘娘道歉,请她责罚。”
周文帝眉心蹙起,哑声说道:“皇后已经说过不计较此事,道歉就不必了。朕还有些事儿要忙,你若想念你母妃,去探望过她便径自回府罢。”
容祁自然轻声应‘是’。
离开乾陵殿,容祁便去接了冬霜,带着她往华清殿走去。宸皇贵妃早已经在华清殿里等着,容祁一到,她立刻打发了宫娥太监,带着他进了内殿。
“容祁,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宸皇贵妃声泪俱下的嘶吼:“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竟然胆子大到把毒物送进中宫,皇后可以用这一点告你有心谋害造反的,到时候不管你父皇多疼你宠你,他都救不了你。”
容祁审视着面前的女人,她像是水凝成的一般,总是有流不完的眼泪。在原主的记忆中,宸皇贵妃的眼睛总是红肿的,她高兴哭,不高兴也哭,遇到大事儿哭,遇到芝麻点大的小事也哭。她出生书香世家,周身萦绕着清雅的书香气,但书香世家女眷应有的坚强勇敢,她却是没有很好的继承。
容祁想,她这一生做的最为大胆的事情应该就是隐瞒下原主的性别,并且养在身边教导十余年吧。依着她的性子,想来这十几年里,她恐怕没有一天是安生的。
怕被人出卖,怕被人发现容祁的性别,怕母子三人死无葬身之地,也怕累及他人。
容祁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他解释道:“母妃,皇后赠予儿臣的礼品中被下了毒,儿臣今天所行,也只是想提醒皇后,请她防备周边人,莫要被人算计了才是。”
宸皇贵妃一听贺礼被下毒,吓得脸色都白了几分,她忙问:“你可有事?”
容祁将发现毒礼品的过程挑了些简单的说,宸皇贵妃没有亲身经历,很轻易的就相信了。在得知毒礼品已经被处理了,她依然不放心,交代容祁要再三检验。毕竟是在皇宫存活了二十余年的女人,宸皇贵妃的心机并不比别的宫妃少多少,只是她有致命的软肋,行事难免束手束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