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是魔鬼,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不能再吃第二次。
师父听了咦了一声。道:“师父倒是不知你跟你爹这样父女qíng深。可以放下大婚的夫君。连夜去南郑国探望他。——他是要死了吗?”
盈袖大惭,知道师父根本不信她说的话。
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她爹对她和弟弟都不好。她师父是心知肚明的,结果她却口口声声抛下刚刚成亲病重的夫君,去南郑国探父?
再说,就算要去。以她的身份,也得正大光明地去吧?
这样偷偷摸摸半夜驾车逃跑算怎么回事?跟私奔似的……
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
盈袖将脑袋埋在曲起的双腿膝盖上。低声道:“……师父,您别问了,好吗?”
师父顿了顿,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又“驾”了一声,甩鞭子抽着马,往渡口行去。
从京城去南郑国。需要先坐四五天的船往西,到对岸之后。再转而南下。
南郑国的方向,是在东元国的西南方。
也许是因为师父来了,盈袖的心里安定了许多。
她抱着膝盖坐在车里,摇摇晃晃一阵子,也就睡了过去。
到了渡口的时候,天色还是黑沉一片。
师父却像是早有准备一样,来到渡口边上拿下脸上的银色面具,打了个呼哨。
一个黑衣人钻了出来,对他行礼道:“公子,渡船已经准备好了。”
师父点点头,“艄公水手和船娘都备好了吧?”
“都是我们的人,公子请上船。”那黑衣人低着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师父回头往车里看了一眼,见里面还没有动静,就对那黑衣人道:“你先去准备一下,找人下来把马车弄到船上去。”
那黑衣人应了,自去布置。
师父戴上银色面具,转身上了车,掀开车帘看了看,见盈袖偏着头靠在车板壁上睡着了。虽然在沉睡中,眉头依然紧皱。
师父在心底叹了口气,撂开车帘跃了上去,伸臂要将盈袖抱起来。
有人靠近。
盈袖猛地醒过来,下意识一个手肘推了出去。
师父反手接住,轻轻松松将她的手肘化解了,“要上船了,我抱你下去。”
盈袖摇摇头,“我自己走。”
她已经成亲了,不能再跟师父不避嫌隙地接触。
师父戴着面具,看不清他面上的神qíng,但是盈袖敏锐地感觉到师父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她心里一急,道:“……我……我长大了,已经成亲了!”
噗!
师父忍不住笑了,朗朗的笑声十分醇厚,跟刚才的金石铿锵之声很是不同。
盈袖虽然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却是轻轻扇了扇,掩盖住她翻滚的心事。
“那你自己下来吧。”师父不再坚持要抱她,自己退下了车。
盈袖在车里又坐了一会儿,跟着师父下车。
两艘小艇从夜色里驶了过来。
青江上的月色很是亮眼,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看见这样的景色,盈袖壅塞的心底开阔了不少。
娘、小磊,我一定能把你们平安带回来!
……
盈袖跟着师父上了前面那支小艇,有人赶着马车上了后面那支小艇,一起往江心驶去。
在江心中间,停着一艘三层高的楼船,比盈袖家当年那只从江南进京时候坐的楼船还要大,当然,比不过那一次谢东篱的钦差官船豪华。
“这是谁的船?”盈袖好奇地问道。
“是我的船。”师父背着手,淡淡地道,“上来吧。”他先跃了上去,然后伸手拉盈袖。
盈袖拉着他的手,也轻轻松松跃了上去。
等着她的马车上了船,师父已经带着盈袖去了楼船的第三层。
这里只有两间舱室,不过非常宽阔。
舱室里自带起座间、书房和卧房。哦,还有浴房!
盈袖一看见里面的陈设就笑开了花。
她脱了鞋,往卧房的chuáng扑了上去,抱着枕头滚了几圈。
万分紧张疲累的时候突然能看见一张舒适无比的chuáng,真是太幸福了!
盈袖本来是想看看舱室就出去跟师父说话的,结果她抱着枕头没滚两下,就酣然入睡了。
师父在外面的起座间等了一会儿。见盈袖还是不出来。又叫了两声:“袖袖?袖袖?”
里面没有声音。
师父走了进去,见盈袖已经抱着枕头趴在chuáng上睡着了。
师父静静地站了chuáng边看了她一会儿,才给她盖上被子。放下帐帘,然后一个人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住的舱室,他脸上已经没有银色面具,只有一张朴实无华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