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鲠在喉(129)
“你怪我吗茯苓?”
“我小的时候,隐隐约约明白这些事的时候怪过你,但那已经是几年前了。”茯苓将头靠在楚四肩上,她已经长高了,和楚四就差一个脑袋,“你们之间的事情,说不清。”
楚四在方子晟的葬礼上烧了一个笔记本。
那个他去坎布里亚山脉时随身携带的黑皮笔记本,他在那段日子拒接了所有电话,一个人旅游,差点因为雪崩死在山上。
那个雪崩的夜晚,他躲在山洞里,以为自己真要丧命此处。他打着手电,不停地哈着手,在笔记本上随心所欲地写着心里的话。
他的过去,他的爱情,他的所有。
后来他没死成,便将这笔记本收了起来。
方子晟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曾经那么,那么爱过他。
他永远不会知道了,就如同他一直没有等到楚四的原谅。
那现在,我还怪他吗?
楚四抬头看着天空,他越来越爱看天空,广袤地没有尽头的天空,或蔚蓝,或幽黑,或火红……
人都已经没了,他还怪谁呢?
该放下了,所有的一切,该放下了。
“爸爸。”楚生不安地看着他,“我下次一定考及格。”
楚四半蹲下来,将他揽入怀中。
“好。”他轻轻地说。
——终
☆、番外(可看做另一个结局)
人死后的世界会是怎样的?
方子晟多年前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直到生命的最后几年,他越来越多地去想。
许多年前的时候,他怕极了死亡,因为死亡意味着终结,意味着失去。
他拼尽全力,毕生追求的权势,地位,金钱,所有人的畏惧,他得到的越多,便愈发害怕失去。
他年幼时,从渴望父亲的关怀,哥哥的疼爱,到不再需要这些虚假至极的亲情,他把所有的欲望转移到了出人头地上,他发誓有一天会把曾在他头顶作威作福,看不起他,厌恶他,陷害他的人,全部踩在烂泥里,踩地永不翻身。
可没有什么人能够总得到而不失去,他曾对那些哲学家所谓的得失相伴而嗤之以鼻,没有能力的人才无法全部得到。
而他自信,有这个能力。
就算失去了,那也是他不在意的。
于是,他在十四岁的时候,亲手把照顾了自己两年,相依为命的方四,送入了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噩梦,那一次,他得到了他渴望已久的能力——他有了高于常人数倍的身体素质,有了绝地反杀的资本,有了袭以敌人致命一击的资本。
他在那一晚,没有吃到方四亲手做的晚餐,心头蓦然浮起的空落落的感觉,他没有在意。
他对自己说:这是第一步,将方家收入囊中的第一步。
那一年,他十四岁。
三年后,他已经在暗中集结了不小的势力,只待时机成熟。
不在预料中的,是他与方四的再次相遇。
就像是命中注定般,他被这个人吸引,改变了将他送人的想法,逐渐迷恋上这个人,他似乎忘记了十四岁那年自己对他做过什么,也忘记了去想,他有没有原谅自己。
或者说,他不敢去想。
二十岁,他继家主之位,实现了儿时的夙愿。
他将枪口对着曾经羞辱过他的大夫人,割去了她的眼皮,让她无法闭上眼睛地看,看她的儿子怎么死在男人身下。
但心里仍然空落落的,他不满足,不满足于仅仅一个方家的势力。
自己不同于旁人,他自信于这一点,更坚信着他是上天的宠儿,注定要搅出一片风云。
他可以凭借过人的头脑预料到很多东西,却独独没有预料到,他真的爱上了一个人。
他爱上了方四,这个猫一样的少年。
只是在他真的察觉并面对这份感情时,他已经做了许多不可挽回的事情,例如楚吟雪,例如楚星辰。
方四在他面前第一次完完整整地撕开面具,同他歇息底里地争吵,在这场游戏里,方四眼中的恨意鲜明的过分。
他那一段时间做了许多混账的事,直到突生异变,他在危难之际,脑海中闪得全是方四身影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人于自己,非常重要。
他带走了方四,在逃忙中狼狈不堪,从几十米高的大桥上一跃而下。冰冷的江水袭来时,他紧紧护着怀中的人,暗暗发誓,要是能度过此难,一定要好好待他。
其实他那次受的伤颇重,准确的说,常人必死无疑,但他本就与常人不同,他活了下来,竟管很狼狈。他与组织里的同伴会合后,将方四安顿好,不待身体恢复,又投身于枪林弹雨。
他不在乎过程有多艰难痛苦,他只看结果,他要杀掉那些敢背叛他的人,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