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弑君未遂(6)
来至承元殿前,何后令宫人在外等候,独自与向尹舟入了大殿,走到龙椅前。
承元殿是大周开朝的地方,现在已经下了早朝。偌大的殿堂空dàngdàng的,走路都有回音,斜阳照进来,像镀上了光华的金衣,浑然大气、古朴庄重,又显得些许沧桑。
何后如一件玉雕笔直地站着,颐指气使:“我儿,你坐上去。”
向尹舟心头一怔,何后这一出意欲何为?
晋商还未驾崩,还是正经八百的皇帝,除了他,谁坐上去都是僭越,会犯诛身之罪。今日所见,何后对丈夫、儿子如此冷漠,该不会想独掌大权?她刚才气得晋商喘血,眼下何后又引诱她“上位”,倘若晋商当真薨了,一来她背负杀父之嫌,二来又落个谋逆之名,一旦公昭天下,她必受万人唾骂,遭文武百官声讨。到时候夫死子废,大权着落对何后相当有力,难道这个女人想当第二个武瞾……
向尹舟头皮发麻:“儿臣不敢。”
何后一掌盖在向尹舟头顶,认真而严肃:“坐上去!”
向尹舟定了定神,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谁还不懂互黑?如果事情发展如她所想,她必会把罪名扣在何后身上。不入虎xué,焉得虎子!
想罢,大气走到龙椅前坐下。道:“请母后明示。”
何后俯视阶下,语重心长:“大周立国已十五年,这朝堂之上百名官员,半数仍是前朝旧臣,半数是科举新人。本宫问你,这意味着什么?”
话说到此,眼前仿佛群臣跪拜。向尹舟从未在这个视角审视大朝,如今体会,果然是有万人之上的荣尚感,教她坐下便舍不得离开。她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回答道:“意味着没有自己人。”
何后:“明白就好。一朝君王一朝臣,如今是晋氏天下,势必要剔除一些执着于向氏的老臣。十五年来陛下与本宫鼓励科举,培养新人,便是要更新血液,我预期十年内更换掉七成,可现实不甚理想,新人资历也不比老人,能够为我重用还需时间。所以想要老臣乖乖听话,我们需要一个制衡。”
向尹舟悟了,心中苦笑:“这个制衡点就是向尹舟,所以儿臣不能与她离。”
何后:“如今向女是那些老臣心目中向氏皇权的寄托,掌控了她便掌控了那一班老臣,比科举选新的效果更来得立竿见影。君臣一心,天下才能大治,所以你喜欢向女也好,不喜欢也罢,都得妥妥帖帖的照料好她,别误了你父皇和本宫的大计。你可做得到?”
向尹舟暗暗咬紧了牙:“儿臣能……做到。”
前世她便明白一个道理:玩弄权术的人心是冷的、血是黑的。如今她总算遇见一个将“心脏”演绎得淋漓尽致的人物,服了,甘拜下风了。不怪她上辈子做了一世别人手里的棋子都不自知。
何后长叹一声,改了面容,变得温柔了几分,不再像一株带刺的蔷薇,仁慈道:“往大了说,你们夫妻和睦关乎朝廷大局,往小了说,也是圆你父皇与本宫一桩心愿。向皇待我们不薄,生前多有嘱托要安置好向女,可向皇刚走不到十日我们就把向女弄丢了,成了众人口诛笔伐的小丑。前些日子才找回她,看她弱不禁风的,在民间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你们珠联璧合,你父皇心里的愧疚才少些,可你竟提出离妻,教他如何不气恼。”
这件事向尹舟记不清楚了。奶娘玉异说那天傍晚她在父亲灵前哭丧,韩绍——内侍监,父亲生前最信任的宦臣,将她俩乔装成太监,仓忙逃出了宫。问韩绍为何这么做,韩绍见她俩一小一愚,没有细致解释,只道向皇驾崩,势必改朝换代,向氏在新朝下不会好过,便擅自将她俩带出来,并叮嘱她们不要声张身份,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如今得知何后心计,可见韩绍所言不虚。何后既然要针对向朝的旧臣,这番感人肺腑的话又是要恶心谁?
向尹舟心里冷哼:当年我被晋珩幽禁,你可有愧疚、可有劝止?惺惺作态!
“儿臣懂了,一定会好好疼惜太子妃。”
何后点头:“相信你会懂母后的用心良苦。时辰不早了,太子妃还等着你吃晚膳。”
“明日儿臣再携太子妃到椒房宫给母后请安,儿臣告退。”
何后:“好。去吧。”
向尹舟走出承元殿才舒了口大气。晋珩一家三口,豺láng一窝!她势单力薄,是该培养几个自己人了。不过还是先去看看小尹舟,不知她晌午偷偷摸摸潜伏在永明宫外做什么,若是想报仇,动作未免太明显了。真是年纪不足,做事大条,回去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第4章 东宫有良人
回到东宫,向尹舟发现景致与上午不同,太监、侍卫统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年轻女婢,且个个眉清目秀,绰约多姿,比其他宫的女人要好看上一倍。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