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的心里，父子没有隔夜仇，哪怕之前矛盾再多，也有化解的一天。而现在，贺川成绩显著提高，说不定就是一个契机。

贺川没有回应，看着贺奶奶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扯了扯嘴角。

贺永年的伤并不重，早几天前就能下床自由走动了。只是，伤口到底没长全，顾忌着发炎，就一直留在家中休息。

自从上次无意看到王娟如和王振发亲密举动后，贺川后来还碰到过几次王振发上门，心里面倒挺期待对方多来几次。

只是，许是贺永年能下来走动了，贺川这期待转眼便落了空。

隔天是周末，贺川准备和林爷爷聊聊。

这些天，他侧面打听了不少事情，也准备好了劝词，打算就林小西学医这件事和林爷爷说说。

这种行为，在以前的贺川看来，完全是多管闲事，他是不可能做的。可处在这个世界，身份的对换，破格的事似乎一件接着一件，以前的不可能也都变成了可能。

躺在床上，闭着眼，回想以前的事情，一切似乎都像场梦，遥远而又虚幻，一点也不像亲身经历过的。

他，只是偏僻小山村的农娃贺川。

林爷爷五官比较显老，但精神头特别好，看着就是一位身体很好的老人。

贺川第二天过去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炮制草药。这是一件很耗费心思也很无聊的事，但林爷爷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厌烦，每一个动作都在拴释着认真两个字怎么写。

“有什么话就说，磨磨蹭蹭的成什么样子，”

经历的事多，眼光也就毒。贺川只坐在一旁，林爷爷就知道贺川有话说。

“我看小西挺喜欢学医的，为什么不让她学呢。”

“是小西让你问的？”林爷爷停下手里的动作，下意识看了眼林小西的房间，才转过头反问贺川。

“这个很重要吗？不管谁想问的，小西想学医都是真的。林爷爷自己就是医生，为什么还拒绝自己孙女学医？”

“你这小子，嘴皮子还挺利落嘛，真都被你以前闷葫芦的样子给骗到了。”

顿了顿，林爷爷才继续说道，“女孩子读师范，毕业后做个老师就最好了。医生太幸苦，不适合女孩子，而且，我也舍不得。”

他自己就是学医的，个种幸苦和遇到的事，他比谁都清楚。他的小孙女，这一辈子，只要简简单单、健健康康就行了。

“可小西是真的很想学医，在我们看来这些是辛苦，可对小西，这些根本算不上幸苦。就好像林爷爷，林爷爷后悔学医了么？”

林平的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想起那个炮火纷飞的年代，流弹直面而来时的无奈及恐惧；以及山体塌坡后泥石堆积下鲜血的溢出。

久久的，直等贺川忍不住追问时，林平才淡淡地叹了一口气，“你怎么知道我没后悔过呢？”

因为这传承的医术，林家牺牲了太多，他也牺牲了太多，他不想自己唯一的孙女再继续牺牲下去。

现代医术发展越来越迅速，多他林家一个不多，少他林家一个不少。或许，这一切最好的结局就是从他手上断了。

站起身，没等贺川继续问下去，林平就起身忙自己的了。显然，是不想继续再回答贺川。

叹口气，贺川有些挫败，情况比他想象得棘手。

“是不是又不行啊？”见爷爷走远了，林小西从门后面跑过来，巴巴地问着。

“急什么急？你爷爷待你这么好，最后肯定是以你为重。”

“可是，我不想爷爷为难！”

“那更需要时间，好了，你别多想，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办。”

林小西不信任地看了看贺川，在对方快要生气之前，才点着头应允。然这一等，从期中到期末，林小西都没等来林爷爷的同意。

“喏，这个给你，”将从二手书市场淘到的一本医书递给林小西，贺川妥协着，“这个寒假我就帮你搞定一切，你别一言不发地跟在我后面了好不？”

以前，贺川觉得嘴巴一直说个不停的林小西很烦；现在，见证了她啥也不说，像个幽灵般地跟在身后，贺川表示还是说吧，尽情地说吧。

医书书页泛黄，页脚处带着破损，一看就有些年头了。林小西翻了翻，里面都是繁体字，用得还是古言，完全看不懂。

“你从哪里弄来的啊，跟天书一个样，”说是这么说，但林小西还是宝贝地抱在怀里。然后，才看向贺川，“都这么久了，你还没说服爷爷，你行不？”

林小西都忍不住放弃了，可每次看着贺川，又忍不住生出一点点期待，潜意识里总觉得贺川能做到，能说服爷爷让她学医。

“你说行不行？”林小西无意间的激将法，激得贺川一口血哽在喉间，暗暗把这件事的紧急性提前好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