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马走到鸿喜楼,一直躲香包的沈歌主动抬头往上看。
在二楼观状元游街的女娘们发出一声声尖叫,急忙整理衣装。
沈歌一眼扫过一张张美丽的脸,目光并未停留,直到扫到某个窗口前站着的那名俊美男人时,沈歌忽然朝他挥挥手,对他展颜一笑。
沈歌这笑容在花雨之中忽然闪现,就如久阴的青黑色天空忽然透出一股暖阳般,别提多引人注目。
女娘们的尖叫声瞬时间震耳欲聋。
“沈郎对我笑了!”
“胡说,明明是对笑。沈郎啊啊啊啊——看这里!!!”
“我这心跳得快喘不上气了!天呐!沈郎为何会这样俊?!”
“孩儿,你看到沈状元了么?你日后也要好好念书,像沈状元一般骑马游街,接受大伙的祝愿。”
坐在父亲肩上的孩子眨巴眨巴眼睛,弯腰在父亲耳边奶声奶气地问:“爹,我能不能不考状元,就要沈状元这样一个新娘子啊?”
当爹的还未说话,他娘亲在一旁哈哈笑两声,“若是沈郎,你能娶他当新娘子,娘亲也不反对呐。”
周围极嘈杂,谁都难以听见谁说话,但不妨碍大伙互相叫嚷。
荀飞光站在二楼窗前,望着底下仿佛在发光一般的沈歌,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沈歌眼尖,捕捉到那一抹笑容时,心瞬间跳得极快,耳中眼中仿佛什么也容不下,只有荀飞光那一个浅淡的笑容。
荀飞光见沈歌失神的模样,忽然朝他挥挥手。
沈歌好险没随着周围的女娘一起尖叫一声。
胯下的白马继续走,很快荀飞光便被抛在后头,沈歌忍不住回头看,又引来一声声尖叫。
直到马抵达小雁塔,沈歌还未回过神来。
进了小雁塔的门,榜眼和探花松口气。
探花心有余悸道:“我先前也见过进士游街,可哪次也不如今次这般热闹。周围女娘们的叫嚷声险些没叫我摔下马去。”
榜眼心中郁闷,他就在沈歌后头,百姓都光顾着瞧沈歌去了,压根就没几人看他,后头的探花还好些,沈歌已经走得有些远,百姓的目光总能落回他身上。
榜眼淡淡接道:“这次游街,当真是难见的盛事,我耳朵也快震聋。”
沈歌知他嫌自己太露风头,道:“我不仅快被震聋,还险些被砸瞎,你们瞧我这花,花瓣都快掉光了。”
两人一瞧,沈歌耳侧簪的那朵牡丹果然只剩稀稀落落的几瓣残花。
榜眼仍有些酸,笑着打趣道:“花零落怕甚,外头那些女娘们不比花娇?”
“我心已有主,花再娇有何用?”
两人闻言不由望沈歌一眼,探花笑问:“看来沈状元好事将近,要双喜临门。”
沈歌大大方方承认,拱手笑道:“是,我六月要回乡成婚,两位若是有空,不妨过来喝杯水酒。”
授官后两人得回乡办诸多事宜,自然无时间去沈歌那里喝喜酒。不过听闻沈歌要回乡成婚,两人以为他已在乡下定亲,所娶的并非高门贵女,心中不由微微带着一丝喜意。
两人拱手朝沈歌道贺完,小雁塔已近在眼前。
在礼官的指引下,三人上了塔,又换上由彩绸、彩绢剪裁而成的绢花。
沈歌所簪之花,枝叶皆为白银打造,并饰以翠羽,底下挂着个写了“恩荣宴”的鎏金银牌。
其余进士也簪着花,不过底下挂着的牌子只是普通银牌,花上亦无翠羽,与沈歌之花有所区别。
沈歌心神一直在荀飞光那一笑上,题字也无甚心情,只是在众进士的簇拥下随大流题了一首诗。
雁塔题字过后便是荣恩宴,此宴唯有新科进士与皇帝参加,众进士按席位而坐,沈歌无疑又在最前头。
宴席吃到一半,一起给皇帝敬酒之后,皇帝退场,只余进士们继续用饭。
此刻规矩已不太严,进士们各自换过位置,与相熟之人饮酒吃菜聊天。
吴予时瞅准空档,将位置换置他旁边,低声问:“瞧你笑得这模样,有何好事发生么?”
沈歌往四周看了眼,也低声回答:“我游街时看见荀哥朝我笑了。”
吴予时:……
沈歌一看他表情,不由有些不好意思道:“师兄你莫笑我,荀哥平日极少笑,我见他笑便心生欢喜,连五十年后与他白头偕老的情景都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