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芝进来看见我的样子，急忙将我拉起来。我趴在桌子上终于忍不住了，眼泪打湿了我的衣袖。颂芝站在我和孩子中间，不知道该顾哪边。只得轻手轻脚的将披风披在我肩上，又蹲下去缓缓的摇着孩子的摇篮。

俄顷，太医到了。

我急忙拢好披风背对着太医，将眼泪擦干，清了清嗓子。“小格格前日已经发烧好了，送到乳母这边。睡前都无事，今早便这般了。劳烦太医看看小格格···小格格她怎么样了。”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背着身子也看不到太医有何动作，只能听到衣裳窸窣的声音。

良久，太医都没回话。

我忍不住发声“小格格···到底怎么样了，为何不说话？”

太医的声音有些发紧，我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和恐惧。“小格格···小格格···”

“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小格格怎么样了？”

我听到额头撞击到地砖上的闷响。深吸了一口气，大概已经猜到结果了。

仰起头，尽力不让眼泪再流下来。除了无尽的悲凉内心已没有其他情绪了。这悲凉是为这幼小的生命，是为这宫中人性的泯灭。

“娘娘节哀，小格格连续高烧已经伤及肺腑。昨夜更是高烧至昏迷，如今小格格去了倒也不用在受罪了。娘娘节哀啊，莫要伤心过度伤了娘娘身体。”

“节哀？你让本宫怎么节哀？本宫的小格格昨日还在本宫怀里笑，今日你便要本宫节哀。真是笑话，本宫不信！定是你医术不精，才误判了小格格的病情。”

“颂芝，颂芝，快，快去请院判大人，快去。”最后两个字我已经带着祈求的意味。虽然小格格的早殇已是意料之中的事，虽然我知道自己的孩子还好好的活在曹贵人的殿里。但是我的心还是针扎一样的痛，心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拧在一起，我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椅子上。颂芝站在我身后替我理着气。

周宁海一撅一拐的跑进来，刚踏进门槛便跪倒，“娘娘，皇上来了。”

第80章 食子

我听到周宁海的话好似在浪潮中捉住了一块浮木。

喃喃道“皇上，皇上……”

“世兰。”

听到胤禛的声音我的情绪彻底失去了控制，放声大哭起来。

“皇上，我的小格格，我们的孩子啊。皇上，您看看我们的孩子。她昨日还在臣妾怀里笑，今日怎么就这样了……臣妾，臣妾不愿意相信。”

我的双臂紧紧环抱住在他的腰间，将脸埋进他的腹部，也顾不得金银捻丝线在肌肤上硌出的红印。

胤禛看我哭的实在伤心，叹了口气。轻轻的抚着我的发。

“世兰”，胤禛大抵自己也没想到发出的声音会这般艰涩。“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我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望着他。想必一双眼睛已经哭肿了，记得上次在他面前哭泣还顾及着如何楚楚可怜，如何惹他怜爱。上次是为了孩子，这次还是为了孩子。

这是要为我的孩子赔上一生的眼泪吗？若如这般能换得我的孩子一生平安喜乐，就算哭瞎这双眼又何妨。

思及此处，又想起在王府时小产的胎儿，想起我的孩子还在曹琴默怀里，想起我眼前的孩子又离开人世。眼睛又氤氲起水雾，仿佛要在今日把之前经受过的委屈都哭出来。

不知哭了多久，再睁眼时已经在我自己的寝殿里。

颂芝见我醒来，急忙抚我坐起来。

“娘娘，您喝点粥吧。早早就熬上的，这会已经炖的细烂了。”

“颂芝，小格格…”

颂芝沉默了一下，僵硬的笑着“小格格的后事皇上已经交代皇后娘娘处理了，说不要再打扰娘娘您休养。”

“娘娘，您别太伤心，伤着自己的身子就不好了。是小格格自己福分不够，不怪娘娘。”

“颂芝，这是往日里人家说的命数吗？是本宫的孩子都留不住吗？”

“娘娘您别这么说。宫里的孩子本来就难生养，再说了小格格事有蹊跷，肯定有人暗地里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不是娘娘您的错，娘娘您万不可把别人的错揽到自己身上。”

“颂芝，把粥端过来吧。本宫想吃点东西。”

“娘娘您前两日照顾小格格劳累着，今日又这般伤心了一场。用完粥，今日早点歇息吧。奴婢看着您这般都心疼您。”

“皇上呢？”

“皇上照看您睡着了，也就回养心殿了。特意交代奴婢好好照料您，让您不要过分伤心。”

颂芝伺候我喝完粥之后便退下了。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谁下的手。

皇后？她已经抓住了我的把柄，孩子死了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