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嫀幽幽睡醒,习惯性摸摸身旁,发现儿子不在身边,她便清醒过来,抬手掀开了幔帐。
目光转了一圈,看见了一道月白身影,和小郎君站在柜子前,秦嫀的视线不由也被柜子里的景象吸引。
偌大的柜子里,只剩下郎君的衣物,白衣在一处,黑衣在一处,泾渭分明,透着满满的寂寥之感。
因为秦嫀喜欢的大红大紫已然收拾起来了,所以只剩下它们。
没想到一早醒来便看见赵允承,但两个人已经说过决绝的话就不是吗?
秦嫀想提醒这位郎君,不过她的视线定格在儿子开心的小脸上,只得叹气,她和赵允承之间的恩怨,不该牵连孩子。
赵允承已然察觉小娘子在身后看,他挺拔的身形一阵绷紧,花了点时间,才有勇气回头,去看秦嫀的目光。
一定对他非常失望罢?
这是肯定的。
“摄政王殿下……”秦嫀其实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什么都不说又显得尴尬。
离婚她可没有经验,离婚后如何跟前夫相处,她更没有经验。
赵允承的身体又是一绷,简直被这声‘摄政王殿下’喊没……
“不必这样,你不用在乎那层身份。”赵允承嗓子干哑,来之前他忘了收拾自己,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憔悴。
“……”秦嫀虽然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但也替他难受,她问:“您是来看孩子的吗?”
如果说敬称让人难受,那么这种完全疏离的态度,给赵允承造成的影响,不亚于在他身上划一刀。
完全不占理的郎君,早已想过会有此一日,心想,比想象中难受千万倍。
“不是。”赵允承摇摇头,说道:“有些事还未与你交代清楚,事已至此,若不说出来,我心里难安。”
他作的恶,他犯的事,够他下十八层地狱。
秦嫀和他对视片刻,经过一翻考虑,决定听听他要说什么,于是唤奶娘进来,把孩子抱去别处用朝食。
“你有什么要交代的?”他二人换了一个场地,两两对坐,秦嫀倒了一杯茶水推过去:“说罢。”
赵允承苦笑,端起茶润了润喉咙,如今小娘子真的对他一丝留恋也无,否则如何做到如此坦然相对?
也是他活该,赵允承心想,敛眸开始交代罪行:“笑笑,因我欺瞒你这件事,我郑重向你道歉。”
“你已经道过歉了。”秦嫀打断他,感觉自己并不想听到这种无济于事的马后炮。
事后道歉,没有任何用处。
“我知道,黑衣定然跟你道过歉了,他也的确应该道歉……”郎君的额头上绷紧了一下,继而稍稍冷静下来,声音竟是隐隐发苦:“或许你会觉得很荒谬,不过我接下来说的都是真的。”
秦嫀愕然了,他?
作为一个接受过信息轰炸的现代女性,她从赵允承话中扑捉到了一丝诡异的东西。
那等难堪的龌龊事,实在难以启齿,赵允承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隐隐收紧,垂眉自爆道:“我身有疾,只在下半月时清醒,而上半月,借此身躯行走在世上之人,不是我,他才是真正执掌朝政的摄政王,而我并不管朝政,只想与你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果然,刚才听的时候秦嫀就有所预感,等赵允承再说得细些,她马上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怪不得成亲之初,这人总是借口上半月在外读书,不得归来。
人格分裂症的两个人格都以为自己是独立的,他们并不承认自己和对方是一体,也就是说他们是两个人。
秦嫀虽怒火中烧,但压着脾气问:“你们记忆共通吗?”
赵允承摇摇头,继而硬生生挨了小娘子一巴掌,将他扇得撇过脸去。
脸颊上速速升起一个嫣红的巴掌印。
记忆不共通,那就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人格,他是如何做到,云淡风轻地任由另一个人格占有自己的妻子?
“你真大方。”秦嫀看着他说出一句,这些年来感到怪异的地方,全都有了解释,但这个真相让她感到浑身恶寒,这竟然是她爱的不行的男人?
“都是我的错,是我贪恋你……不敢告诉你。”赵允承垂着眼睑,握拳抗衡胸腔里的微微痉挛,稳住气息陈述:“他亦与我一般贪恋你,欲意将你迎进摄政王府,若你想不受其扰,可大胆地叫他滚。”白衣低声:“不必惧怕他。”
说完这些,便垂着脸庞,不再语言。
秦嫀端起面前的茶杯,狠狠地向他泼了一杯,不解气,又将杯子摔在他身上。
“我自会叫他滚,你也滚!”
如果说秦嫀之前还对他有一丝眷恋,那么经过这番坦白,别说眷恋了,秦嫀恨不得掐死这个她错付痴心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