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跪在薛准的身后:“陛下。”
他声音沉稳,没有一丝颤抖,似乎对面前这一切的反常没有任何反应。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làng。
天子虽然渐渐年迈,但是平日里身体康健,并没有摇摇欲坠。
前几日虽然没有上朝,但是对外的说辞也是沐浴焚香,求神问道。
但是现在看来,分明已经是病入膏肓,朝不保夕了。
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候,皇后不在,薛凛看上去也一无所知,唯独薛准跪在chuáng前,还有一个与皇权毫不相gān的他。
秦远脑中闪过万千思绪,唯一的想法便是赶快离开这里通知薛凛。
不管怎么样,皇帝之前毫无预兆,现在性命垂危之际,不告知薛凛却叫来了薛准,绝对不可能是好事。
他还没有思索出个章程,皇帝便开口了。
这位天子在秋猎之时还庄严威仪,如今连说话都轻飘飘的:“既然来了,那便开始吧。”
开始?
秦远不解,也没有人和他解释。
薛准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跪拜了一下,额头贴在地上,发出闷闷的碰撞声。
天子身边的内侍捧着一个东西走到了他的面前:“小秦大人起身吧。”
秦远应身而起,下一刻便看到了内侍手上捧着的东西。
他猛地睁大眼睛,再也无法故作镇定。
托盘上点着厚厚的金huáng色绸缎,绸缎上还绣着张扬的五爪金龙。
光是这个绸缎,就可以看出托盘上的东西有多珍贵。
那是一块玉。
一块雕刻着龙凤的大玉。这玉的特征太过明显,即便没有见过,秦远也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是……象征着整个江山传承的玉印。
如果没有意外,这块玉印向来是由皇帝驾崩前亲手jiāo给新帝的,只有拿到了玉印,新帝方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
他看着这一块他本来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的玉,皇帝虚浮的声音传来:“都愣在一边gān什么,把大殿下扶起来吧。”
周围宫人立刻上前,将薛准扶到了轮椅上。
秦远这才看到了薛准的表情。
这人好像志得意满的小人一般,明明绷着一张脸,好像在位皇帝的病情忧愁,秦远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兴奋和喜悦。
像是一个猎到猎物的猎人。
捧着玉印的内侍对秦远道:“小秦大人,请走到大殿下跟前。”
看这个语气,根本不容秦远反驳。
他只能一步一步地走到薛准的身边。看着内侍将托盘jiāo到薛准的手上。
薛准捧着玉印的那一刻,眼中不舍一闪而过。他一狠心,还是将玉印递到了秦远的面前:“阿远,这块玉印,今日在父皇的见证下,我就jiāo给你了。”
秦远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玉印可是皇位名正言顺的必需品,皇帝居然让薛准亲手jiāo给他???
他没有接,可皇帝却说:“接。”
完全不给他任何拒绝和质问的权利。
秦远一晃神,已经把玉印接到了手中。他语气犹疑:“谢大殿下。”
皇帝这才真正看向他们,口中说:“念诏书吧。”
两侧,又有捧着圣旨的宫人走了上来。
两份圣旨。
薛准已经从轮椅上被人抱下来,再次跪在了龙chuáng前。秦远也对着圣旨跪了下来。
一个宫人念出了第一份圣旨:“朕今感无力,恐时日无多,特下此诏书。长子薛准贤良有德……”
秦远的脑子轰地一下炸了开来。
这是薛准的继位诏书。
这一连串的东西一次性砸在他的面前,他先是被莫名其妙地带来天子寝宫,手上还拿着天子让薛准给他的玉印,宫人在他的面前宣读着薛准的继位诏书。
为什么把象征江山传承的玉印给他?
为什么皇帝封锁了病重的消息,将薛凛蒙在鼓里,猝不及防地传位给了薛准?
为什么秦皇后不在?
桩桩件件,他觉得他要疯了。
他在浑浑噩噩中听完了第一份诏书,薛准谢恩接过诏书,皇帝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秦家的孩子。”
这位时日无多的帝王叹了一口气。
他说:“另一份诏书是给你的。朕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不必问,也不必知道,这一份诏书也不必念。”
皇帝说着,拿着诏书的宫人便将诏书给了秦远。
他跪在皇帝的chuáng前,一手拿着诏书,一手拿着玉印,听到皇帝又说:“你拿着玉印,如果准儿以后有任何bī你拿出玉印的举动,或者残害兄弟手足,你就可以将玉印jiāo给凛儿,拿着这份诏书,让凛儿登基。但若是准儿没有企图从你手中拿到玉印,你辅佐新君,致死都不能透露玉印的实际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