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族读书人要闹起来,就需要在朝里找一位领头人。目前张廷玉、蔡珽等人都是缩了起来不露头,宗室皇亲里面,弘晙认为,八叔和弘皙哥哥,会是他们最好的目标。”
“八叔那边,主要是来自民间的中下层读书人,八叔答应弘晙,不打压不给捂着,任其发酵。弘皙哥哥那边,估计大多都是勋贵家里的读书人,顽固保守派等等,弘皙哥哥答应弘晙,去做一个‘间谍’。”
皇上:“……”好不惊讶。
“你八叔那边,阿玛听懂了,你弘皙哥哥那边,也答应你了?”
“……就为了一个‘打火机’?”
弘晙:“……”
“阿玛,这不是‘就为了一个打火机’,这是八叔和弘晙,弘皙哥哥和弘晙,我们之间的情意。”
亲阿玛嘴角一抽,抬头看看西边的落日,没错儿。
“阿玛还以为今儿太阳从西边升起?还‘我们之间的情意’?”
皇上觉得儿子的脸皮越发地厚实了,“那些勋贵家的文人,包括你十二叔家里的堂兄们,他们不认可‘士绅一体纳粮’‘火耗归功’的改革,要找一个领头人,肯定去找你弘皙哥哥,但若不是你这一动作,你弘皙哥哥绝对会想办法躲开。”
“你说这一下子,万一将来事情闹大了,你弘皙哥哥陷在里面摘不出来……”
弘晙眉眼间杀气一闪,“阿玛放心。弘晙保证弘皙哥哥没事儿。”
“那些人只是不理解改革,但都没有坏心。谁敢知法犯法拖后腿,弘晙第一个不饶他。”
“弘晙和三哥商议的方法就是——分化。八叔那里一个小山头,弘皙哥哥那里一个小山头,十三叔那里本来就是一个小山头,这样一来,大清国的文人墨客分化、组成一个三角形,最是稳当不过……”
皇上微微愣怔,定定地看着儿子,心里头感慨万千。
“你弘皙哥哥的事情,阿玛一早也想到了。就想着,这都是你们小辈人的事情,阿玛和二伯都不管了。既然现在你和弘皙商议好了,阿玛和你二伯也可以放心了。”
弘晙眨巴眼睛抱着亲阿玛耍赖:“阿玛,弘晙还是小孩子,还要阿玛操心。”
亲阿玛直接笑出来,望着儿子瓜皮帽上的红宝石结结说道:“要出去玩的时候嚷嚷着‘弘晙长大了十四岁了’,现在又说‘还是小孩子’?”
“前两天你额涅还和阿玛商量,该给弘晙指一位什么样儿的侧福晋。你玛法也说,带你出去放风筝逛街一天你也没看中一个小姑娘,你要喜欢那顶顶美的,家世、人品、教养……各方面还都合适的——还真不好找。”
弘晙小鼻子皱巴。
“阿玛——弘晙不要‘凑活’,弘晙就要美美的。”
“那怎么办?这次八旗选秀不定下来,再等三年,弘晙就是‘大龄青年’了。”
弘晙:“……”来自亲阿玛的打击血淋淋的,他才十四岁,就算十七岁未婚,那怎么就是成了“老大难的大龄青年”?
弘晙阿哥和他阿玛“不欢而散”;去给他额涅请安,又被问到这个问题,小模样更是“沮丧”。
河南巡抚衙门的这一个夜晚灯火辉煌,巡抚田文镜收到朝廷的传令,诚亲王不日到达,高兴的劲儿还没过去,就遇到另一桩事情,气得暴跳如雷。
连日来的劳累焦虑,白天视察河工,回来还要到处张罗筹钱的事情,累得他又黑又瘦,嘴唇干裂,面目枯黄,眼窝塌陷,神精呆滞,好像一坐下就会躺倒不醒似的。穿着一身儿黑色的“僵尸官府”这般一发火,简直就好似恶鬼一般。
“中原陆沉,夷狄乘虚,窃据神器,乾坤翻复?”
“华夷之分,大于君臣之伦,华之与夷,乃人与物之分界?”
“春秋时皇帝,该孔子做;战国时皇帝,该孟子做;秦以后皇帝,该程子做;明季皇帝,该吕留良做,如今却被豪强所寿?”
“…………”
他将曾静的话一句句重复出来,咬牙切齿,青筋直跳。
“其他的先不论,吕留良和你有什么大仇大恨你要这么陷害他?啊——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化多大,你知不知道最近八年来大清国的改革中,匠人的贡献功劳有多大?啊——”
“就凭你们文人的一张嘴,一支笔,就能治理天下?不就是因为皇上要‘士绅一体纳粮’不满吗?本官今儿就告诉你了,皇上和我们不光要做士绅一体纳粮’,‘火耗归功高薪养廉’,还要‘废除贱籍’,‘立法保护农人和匠人的权益’,你是不是更不服气?”
“你们这些文人是不是更不服气?啊——是不是要造反?有本事你倒是去举大旗造反,和我这里磨嘴皮算什么本事!”吼出来一嗓子,田文镜气得浑身哆嗦,抽出来侍卫身上的佩刀就要砍曾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