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闻长乐钟声响(35)
眼里噙笑道:“你对每件事下判断之前,都会如此细细考究?”
“不应如此么?”
“街道马少,只需看看便可知道。究竟是马车平稳还是牛车平稳,坐上一试凭借感觉就能判断得出,”说着指了指搁在一旁的茶杯,“这些考究不是多此一举是什么?”
秦书摇摇头道:“通过具体的数字统计,途经了46头驴子和20匹马,我便可以得出准确的结论马大概少到什么程度,不然只是主观臆断。”
又举起杯子里还盛有的水,示意给他瞧:“通过一个杯子盛水的实验,就可以知道两者平稳程度的差距具体如何,而不是因为心情心境的不同,感觉出现了偏差。”
蔺远近用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望着她,若有所思道:“所以对待人心你也是如此考量判断么?”
“欸?”
如此一来,她能清楚的推测出路炳章的想法,并且给予有说服力的解释也就不足为奇了。
车轮辘辘,乘载满车心事。
第19章
等待的日子总是分外难熬。像是久旱逢雷闷声响, 大雨不降不落反添燥。
不过秦书算已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知道路炳章就此罢手以及蔡京不日便会回京,王希孟的举荐既有了着落, 返回现世仿佛也指日可待了。
虽得慢慢等待, 一步一步来,好歹也有了盼头。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可怕的不仅是等待,而是等待的希望渺茫, 无休无止望不到边。
开封外城西北墙, 金耀门文书库中。
一库员身子歪腻在椅背里,双脚随意地搁上书案, 一晃又一晃,官靴鞋底上的细沙泥土随着他的动作偶尔晃落下来,嗒叭在一尘不染的桌面上。
“我说你排架码放个档案怎么就这么磨叽?这都多久了还没弄好。”语气里净是不耐烦。
王希孟面对乱成一团的档案焦头烂额, 小声嘟囔道:“还不是你们此前随意码放, 害得现在重新排架。”
“你在那里嘀嘀咕咕些什么?”
“没什么。”
那库员先是一皱眉,又是轻蔑的一笑。料想不过是些牢骚话,这怂包也没胆明面嚷嚷。
哼着小曲儿又无聊了片刻, 目光突然瞄到书桌边角堆放的书下面压着张纸。来了精神,前倾了身子抽出了那张纸,将其展开,故作惊讶嚷道:“哟, 你还会画画啊?”评头论足欣赏了一番, “啧啧啧,画得可以啊你。”
王希孟丝毫不受其影响, 充耳未闻地继续忙着手上的事。
他也不管王希孟搭不搭理,“听说你此前在画学待过?嘿好家伙!听说那地方半只脚一进去, 后半辈子就是和王官贵族打交道了,说不定还能入了皇上的青眼。”
王希孟依旧不发一语。
库员直起身来,口气横道:“喂,怎么不理人哪?我问你话呢。”
手上不停 ,语气淡淡道:“问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在画学待过。”
“你不都知道了么?”
库员又重新歪了下去,“我这不是才来没多久,道听途说想向你确认一下嘛。所以你真的待过?”
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那怎么就来了文书库?”
“考来的。”
库员噎了一下。
没错,文书库好歹是北宋存放国家税赋档案的中央专职机构,即使看似无味枯燥也得经过重重考试。职少人多,很多人报考多次才好不容易考上,更有甚者动用权力关系才谋得一官半职。这个与王希孟对话的库员便是通过裙带关系才谋得了现在的差事。
如此一对比,年纪轻轻的王希孟仅凭一己之力便一次考上,实在是让人面上难挂,心里吃味。
不过那库员倒是挺快找到了重新挽回颜面的方式,“那你怎么没去考画院?”
王希孟摆放档案的手指顿了一下,语气间不着痕迹的掩藏了所有情绪,“没考上。”
这下库员满意了,也就放下手里的画,继续哼哼唧唧着不成曲的小调。
这种低端的挖苦方式,王希孟早已习以为常,于他心情构不成任何影响,深知这些人无非是想图个心里平衡。
真正麻烦的是被故意刁难。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文书库副职的声音带着不怒而威的震慑力。指了指地上乱作一团的档案资料,略一抬眸望向王希孟和库员。
那库园眼珠子骨碌一转,立即抢言道:“启禀大人,是王希孟此前偷懒未曾好好排架码放,这才以至如今乱作一团。”
呵!文书库里谁人不知王希孟一手好字,做的是那排行实写的登录活计。而档案的排架和码放,则是他人份内之事。
偏这副职浑作不知之态,当下便冲王希孟发难道:“既然如此,你就什么时候整理完什么时候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