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因病娇避趋之(60)
“不错,在下正是天材地宝,不可多得。见到了我便是你的造化。”沈寒本就受不得脏气,再加上听着些结结巴巴的声音,已然没了耐心。
只见他一袖捂着口鼻,另一袖猛然扬起,乍然飞出了一支画筒,被他端端拿在手中。
就在这乱花不过眼的功夫,沈寒翻身而起,在空中伴着红叶,铺开了那画卷。
他轻身翻转了一圈,只听见“铛铛铛”地数声,那画中竟卷进了数十把明晃晃的大刀,落地时,那些大刀砰砰然散了一地。
再看那些匪徒,早已空了手,哑然互望着。
沈寒收了那画卷,仍用一袖遮掩口鼻:“可惜脏了我的画。”
匪徒们呆愣完之后,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往身后跑了足足一丈远。
皎皎冲那些山贼喊话:“汝等匹夫竖子,若愿主动投案,本官自可从轻发落。”
那些贼人听见皎皎是官,忙望着青胡渣老大,看他做何反应。
青胡渣却不再言语,他一改愣头愣脑的面目,转为目露凶光。他舔了一把拇指,从衣襟里摸索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汉子竟从身上搓了一个泥丸出来。
皎皎嫌恶道:“伸腿瞪眼丸?”
青胡渣狠戾地笑着,竟将那泥丸往口中一抛,大嚼特嚼起来。吞咽完后,那青胡渣从怀里抽出一把短刀来,紧握在手。
沈寒见了这场面,从袖中取出一条白丝绸来,蒙上双眼系在脑后。
皎皎见状问道:“恶心成这样了?也是,眼不见心不烦。”
沈寒阴沉道:“非也,如此,我才能杀人不见血。”
果然,那青胡渣大吼一声,众匪徒皆从怀中取出短刀,齐齐叫嚷着冲杀了过来。
皎皎拉着金何夕往马车里躲,又忙招呼着赵星川也快进车来。
沈寒这才拔出了怀中的宝剑,向匪群冲杀过去,飞云掣电、度雾穿云间,碧血染了霜林。
过了一二刻,林间鸟兽俱静,落叶无声。
皎皎忙掀开溅血的车帘,向外瞧去。只见林野道边横尸累累,那些匪徒的尸首,全都是皱眉苦面血淋淋的。
四肢躧成毡片,肉骨削作泥尘。条条人筋缠在树上,明晃晃地随风飘舞着。
沈寒蒙眼的丝绸上,却没有沾上一滴血。
他正仗着宝剑单跪在地上,面容冰冷安静,丝毫不见粗喘惊惧。
皎皎心中一紧,忙放下车帘,登时万千滋味涌上心头。
她所认识的沈寒,最怕见血,也怕杀生,平日里虫蛾死了也颇要受惊的。遇到情急时,才只肯用书画伤人,再狠戾也未重伤过他人。
如今他却蒙起眼睛就能大杀四方了,莫不是那蒙眼绸布,召出了他身体中,另一种至阴至暗的魂魄不成。
“何大人。”沈寒径直站起,将宝剑收回剑鞘,冷语道:“依盛朝律法,遇山中悍匪该当如何。”
皎皎于车内应声道:“山野贼党,或敢恣凶顽,或辄行抗拒,即尽加杀戮,不得存留。”
“那便是了。从此以后,谁要伤你,我便杀谁。”沈寒飞身进了马车,那气韵,竟像是刚处理完一件家常琐事。
金何夕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她望着蒙眼抱剑的沈寒,轻轻拉扯着赵星川的衣袖。
赵星川却径直钻出车去,全无所谓道:“不过是死了几个匪徒罢了。”
说罢他扬起鞭子,赶起马车来了。
马车穿过尸林,渐行渐远。
沈寒摘下了蒙眼布后,神情里尽是茫然,他望见自己怀中宝剑上沾着血,忙把它往车板上一抛,神情惊慌中带着鄙夷。
金何夕被沈寒这一动作吓得往车角缩着。
皎皎拾取了那剑,沉稳地用手帕擦试了一遍:“这剑也算是开了刃了。可以告诉我它叫什么了吗?”
“误尘。”沈寒的音气,全然没有了适才的阴鸷,又回归了清雅。
日暮前,马车总算寻摸到了客栈。可疑的是,来时此地的客栈名叫离尘阁,如今却挂着另一个牌匾,上刻三个清幽篆字——避世轩。
四人同行入至店中,果见店家坐在柜台后头,端的是一个白发老者,眉眼颇像离尘阁的那位,却又不是。
因为这位老者,是个老婆子。她前鸡胸、后驼背,老眸像是猫眼一般漆黑闪亮。
老婆子诡笑着,露出满口尖黑的烂牙来:“嘿嘿嘿,四位贵客,久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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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回旧时梦里看花
只见这避世轩内,有灯烛荧煌,香烟馥郁,真真是个精致的好地方。皎皎四人再向里瞧,只见那名书古卷,周鼎商彝,罗列满前。
这里比起那破旧不堪的离尘阁,好到不知哪里去了。